逯染擡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玩味。趙啟平?那個看起來最圓滑、最擅見風使舵的人?他這個時候來找自己,是想投誠,還是另有所圖?
“讓他進來。”
很快,身材微胖、面帶謙恭笑容的趙啟平便走了進來,一揖到底:“末将趙啟平,參見副都指揮大人!”他的姿态比上午時更加恭敬了幾分。
“趙都虞候不必多禮,請坐。”逯染指了指旁邊的椅子。
趙啟平小心翼翼地坐了半個臀部,臉上依舊挂着那副标準的笑容:“末将今日前來,一是恭賀大人履新,二是……嘿嘿,也是想向大人請教一二。大人今日整肅軍紀,雷厲風行,着實令我等下屬敬佩不已!”
這馬屁拍得倒是直接。逯染不動聲色,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吹了吹熱氣:“趙都虞候言重了。本官不過是依軍法行事罷了。軍紀乃立軍之本,不容絲毫懈怠。”
“大人說的是!大人說的是!”趙啟平連連點頭,“有大人這般嚴明,我侍衛親軍司的風氣,定能煥然一新!”
他又頓了頓,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大人,有句話,末将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逯染放下茶杯,目光平靜地看着他。
趙啟平臉上露出一絲“忠心耿耿”的表情:“大人今日處置了李指揮,雖是軍法昭昭,但也……也難免會引來一些非議,甚至麻煩。大人初來乍到,有些事情,恐怕還不甚了解。若是大人不嫌棄,末将願為大人效勞一二,也好讓大人更快熟悉衙署内的人和事。”
來了,狐狸尾巴終于露出來了。這是典型的投機者做法,看到新上司展現了實力和潛力,便立刻靠攏過來,想要在新主子面前博個好感,順便也為自己撈取些好處。
逯染心中冷笑,面上卻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興趣:“哦?趙都虞候有心了。本官确實對衙署内許多情況不甚了解,若能得趙都虞候指點一二,自是感激不盡。”
趙啟平見狀大喜,連忙道:“大人言重了!能為大人分憂,是末将的榮幸!”
接下來,趙啟平便開始滔滔不絕地“介紹”起衙署内的各種“内幕消息”和“人際關系”,言語間不乏對某些人的貶低和對自己的吹捧,同時也在暗暗試探逯染的背景和意圖。
逯染耐心地聽着,偶爾插話問一兩句,既不顯得過于熱切,也不顯得拒人于千裡之外。她知道,像趙啟平這樣的人,雖然未必可靠,但作為消息來源和某些時候的“探路石”,卻有其利用價值。
至少,通過他,她可以更快地印證自己從卷宗中得到的判斷,也能更清楚地了解各個派系之間的矛盾和龌龊。
至于是否真的信任他,重用他,那就要看他後續的表現,以及他能帶來多少有價值的東西了。
送走滿臉堆笑、自以為已經成功“抱上大腿”的趙啟平,逯染重新看向桌案上那幾份被她重點标記出來的名冊。
羽翼未豐,前路漫漫。但至少,她已經在這危機四伏的禁營之中,邁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