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江湖同道！”胡行蕤突然振袖高呼，聲如洪鐘震得梁上灰塵簌簌落下，“難道真要聽信這幾個黃口小兒颠倒黑白？高凜當年血債累累，在場多少人家破人亡？今日他們不過是要借機——”

他話音未落，幾個與他交好的宗門長老已然按劍而起。其中鐵掌幫幫主更是直接運起十成功力，掌心隐隐泛起赤紅。

“都别動！”胡慕顔突然閃身擋在衆人之間，高舉一個紫檀木匣，“你們身中劇毒内力受損，現在挑撥你們動手的才是要颠倒黑白之人。”

“我手中有鎖金仙和搖風散的解藥，”他指尖輕扣機關間，木匣應聲而開，“想活命的就安分些！”

洛溫顔眉頭微蹙——這步棋下早了，胡慕顔拿出解藥的時機不是原本計劃的時間。

她與高玄明見狀默契地側移半步，将胡慕顔護在身後。果然立即有人厲聲喝問：“你怎會提前備好解藥？莫非這一切都是你們設的局？”

“各位稍安勿躁，”高玄明折扇輕點，“我們有解藥，是因為二十多年前的血淚教訓已經有了一次，各位既已經見過了先輩的骨斑，今日自己卻又同中一種毒，就不覺得蹊跷嗎？”

一群人鬧騰之際，隻見洛溫顔點了點頭，六堯立即帶人擡進十數具骸骨。那些枯骨在廳中排開，形成觸目驚心的對比——左側骸骨通體泛着詭異的青綠色斑紋，右側則潔白如雪。

各宗門一片嘩然！

“簡直駭人聽聞，真是有違人倫天道！”

“大家莫急。”高玄明折扇輕揮，“舊事冤情不知道如何開口，本宗主不過是讓死人說話。綠色骨斑高某不再多言，但大家且看——”他折扇點向右側屍骨，“這是當年參戰的彼岸、羅生堂弟子遺骸。卻并無半點相同痕迹。”

“就算如此，這又能代表什麼、能說明什麼！”

“一群蠢貨。”杜勻春為防胡行蕤再次暗中出手，目光一直鎖着他，此時回頭啐了一口，“怪不得活也活不清楚，死都死不明白。”

“我明白了。”滿堂嘩然中，林江雲突然擊掌，“高宗主是要告訴我們彼岸和羅生堂當年并未中毒，所以在後來的圍剿玄宗一事中作用極大，因此得以被飛雪城重用？”

“林宗主慧眼。”高玄明折扇唰地展開，“隻不過因果要倒過來——正因他們是飛雪城心腹，當年才得以避開毒手。而不讓他們中毒的方法很簡單，隻要飛雪城給他們遞去的是幹淨的請帖，就夠了；如同今日，花月宗沒有收到飛雪城精心準備的請帖，所以平安無事，是一個道理。”

“荒謬！”天下城城主怒吼，“當年各派高手如雲，怎會無人識破？”

宋其行突然冷笑出聲：“别說很多年前，同樣的把戲如今再來一遍，江湖各位英雄豪傑有誰發現了？”

“事後有察覺。”聲音如冰刃劃破沉寂，“但被飛雪城滅口了，比如甯陽派，他們從來不是因為與玄宗暗通款曲，那不過是胡行蕤掩人耳目的理由，當年甯陽派掌門剛正不阿發現端倪卻引來滅門之禍；或許是殺雞儆猴、明哲保身，我不信在場各宗門這些年來對當年玄宗一事從無任何懷疑。”

高玄明适時擊掌，侍從捧上兩個紫檀木匣，匣中泛黃的請帖與宋其行手中的新帖并排陳列。

“我猜這份請帖即便是過去多年，在場諸位總是能有至少一兩個見過或有印象的吧。”

雷火堂少主道：“這是當年飛雪城送至各門各派的請帖，我父親親自打開的，我見過。”

“各位不懂自己如何中毒，不懂當年之人如何中毒，敢問各位，若将鎖金仙與搖風散研磨成塵，藏于請帖暗紋之中，随着請帖開合的力道在打開的瞬間直入口鼻呢？”

高玄明以扇骨輕挑請帖夾層，忽然猛力抖開請帖，一陣淡淡的幽香頓時彌漫開來，前排幾人立刻掩鼻後退。

“一如方才，大家如何能避？又如何能知那不是木質請帖自帶的味道，而是毒藥？”

“就算如此，當年請帖已然□□，以至我們出發赴會時已毒素入體，才會在玄宗偷襲時沒有招架之力。”青玉教的人面色鐵青，“既然如此，玄宗也該中毒，如何還有當時的戰力？這怎麼解釋？”

高玄明強斂怒意，“解釋？你們當時能如此明确知道我父親的出行時間，就不懷疑有詐嗎？”

他折扇閃出一道寒芒，當年玄宗收到的請帖便傳到了衆人手中。

“居然是十七号？”衆人議論紛紛，“我記得我們的出發時間不是這一天，玄宗比其他宗門收到的出發日期足足晚了六天。”

那請帖在衆人手中傳遞，所過之處無一處不嘩然一片。

“莫非當年飛雪城故意給玄宗和我們送出了不一樣時間的請帖，再故意告知打探到了玄宗出行的時間利用我們當時的仇恨中途伏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