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沒法接。
喬毅抿抿嘴唇,張開又閉上,最後隻憋出了兩個字,“加油。”随後把夢白不喝的幾袋咖啡豆給了他,說是特地送他的。在受寵若驚飄飄然的狀态裡,周清予那茬自然也就忘記了。
“手炒的新茶,晾幹的,哥,你嘗嘗。”
輪椅上坐的人,相貌堂堂,儒雅穩重,跟周清予六七分的神似。聲音又低又磁,“你就是給我喝神仙佳釀,這事也不成。老爺子也不會同意。”
幾百億的明賬虧損光靠周氏填補必定激起民憤。周清予想親自去一趟海法,尋找其它的解決辦法,至少把損失降到最低。國内的新聞比較中肯,但實際上,那邊的形勢一觸即發,戰争不是兒戲。周清予的身後是周家,鄭家,還有千人員工的生計,更何況,誰也經不起再一次周潤成那樣的事故。
“哥,這事成了,往後上海那邊就握咱們手裡了。不成,那周氏就是鄭氏的債權人。怎麼都是賺的。”
周潤成眼神落寞,長長的歎氣。他隻比周清予大七歲,正是建功立業的年紀,但已經是個坐輪椅拄拐杖的廢人。自小接受的是純正的中式教育,長兄為父,作為家裡的老大就應該擔起全家的責任。他也是這麼做的,在老爺子眼裡是周家的梁柱,在鄭女士眼裡是門面,在周清予眼裡優勝父親。但,造化弄人。
這樣的心有餘力不足是周潤成的心病,無時無刻不折磨着他。
“有賺有賠才叫生意,穩賺不賠那不叫生意,那是斷頭飯。”現在的周清予做事已經有了自己的章法,所以,他也隻是點到為止。
開水澆茶,泛起的霧氣後周潤成臉色有種頹敗感。
周清予做好了被冷處理的心理準備,硬着頭皮開口,但出乎意料,周潤成居然表示願意同莫一成聊聊。甚至說的無比輕松。
條件是在家裡,不想被鄭女士,或者兒子和平看到。
以防條件太差,周潤成不适應,蘇南提前趕到了莫一成的診所考察。她滿意的點點頭,“挺幹淨,希望你也如此專業。”
要不是勉強有點胸,莫一成真判斷不準眼前的人是男是女。短發,沒有任何首飾,背着手,跟上級領導下鄉指導工作一樣。“蘇小姐放心,不拿專業開玩笑。”
兩人大眼瞪小眼坐在沙發上等人,為了不那麼尴尬,莫一成一會讓人喝茶,一會讓人吃水果,誇誇其談怎麼釋放心理壓力......
看着越靠越近的莫一成,蘇南擡手撣了撣毛都沒有的外套,非常禮貌的說道:“莫醫生,你不用這麼殷勤,我不喜歡男的。”
大張的嘴裡被塞進了死蒼蠅,咽不下去吐不出來,标準的職業假笑還堆在臉上沒來的及收回。莫一成拿出畢生的教養,笑的更開了,“很好,我也不喜歡女的。”
當蘇南意識到被嘲不像女的時,周潤成已經來了。
治療室的門一關就是倆小時。天色漸濃,車流漸大,喬毅踩着樓梯上來時,治療室的門剛好打開。
治療效果應該是好的,因為看到喬毅時,周潤成随即親和的笑着打招呼。
周潤成的症狀學名叫封閉式焦慮症,長期壓抑,自我束縛導緻的,想要完全康複需要時間,也需要病人的配合。不過目前來看,周潤成還是很積極的。
“沒怎麼變,還是那麼瘦。”周潤成拍了拍喬毅的肩頭,猶如看自己親弟弟般眼神溫和,“這些年在國外還好吧?”
喬毅扶着他坐下,安靜的點點頭。
“知道你回來我很高興。”頓了頓,似是斟酌用詞,半響才說道:“當年的事我該跟你說聲對不起,這些年我始終記挂在心裡。”
周潤成對喬毅與對周清予無異,從未用世俗的眼光看過他,哪怕到最後,也是盡自己最大的力量幫助他。
“是我該謝謝你,要不是你,也許我這輩子就完了。”扶着周潤成坐下,喬毅站在旁邊沒動,他半蹲下來,叫了一聲哥,“你沒錯,别再擱在心裡了,那是幫我,救我,我知道的。”
周潤成眼眶微微泛紅,笑着又拍了拍喬毅的肩頭。
喬毅跟周清予的事捅到周家以後,便是山雨欲來。鄭女士更是不顧及身份,親自見了喬毅。他們之間争吵不休,越吵越兇便是從那時開始的。
以喬毅的成績,申請哪個學校都不在話下,但最後,連最普通的高學費院校都沒來一個通知書,背後的原因可想而知。
周清予回家跟鄭女士表明态度,越是如此,鄭女士越覺得喬毅是個妖精,斬草要除根。
出國是喬毅的目标,更是他的執着。終成之際,眼看着化成了泡影,打擊有多大,可想而知。
走投無路之際,是周潤成壓了下來,讓他順利去了英國,離開了當時的是非旋渦。可也把他跟周清予徹底的分開了。
蘇南坐在沙發上,眼露兇光。莫一成坐在辦公桌後面,正氣凜然。
看到這一幕,從休息室出來的兩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