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是李長弓在行星勢力呆的大半年,她就見識到了太多太多她從來不知,沒有見過的東西。
而這些恐怕也還僅是行星勢力的一角。
李長弓至今清楚地記得,在憑借船票上船的那一刻起,一個接着一個展現在她眼前的,從未了解過的新事物,對她來說,除了對新事物的好奇和興奮,還有從心底升起的無力。
當時不懂,現在李長弓懂得這種無力的來源了。
“于聽,你在學院島上過學嗎。”李長弓問。
“上過,不過有些遺憾,當年我沒去女娲學院,不過幸好畢業後來了女娲大區,怎麼了?”
于聽不懂,正在為無恒城的感謝而感動着,怎麼突然拐到這個話題上了。
李長弓:“你當時是怎麼拿到去學院島的船票的。”
于聽回憶了一下:“我從童園畢業時成績優異,自然就分到了船票。”
李長弓:“這麼簡單。”
于聽:“不是這樣嗎,學院島大部分學生都是這樣拿到船票的吧,除非是些偏僻的島嶼,治安不好,難免會因為學院島是安全島而發生争搶。”
“可我不是,我是今年學院島所有一年級生中,唯一一個來自冥王星群島的人,我能擁有這唯一一張船票,是因為我成了星人。”李長弓開啟着源通訊加密,無恒城的人能看到她的嘴在動,卻聽不見她在說什麼。
“可是,就連整個行星勢力都沒幾個星人吧。”
李長弓繼續說:“對于你們來說輕而易舉的事情,對于冥王星群島的人,要強到我這種地步,才有一張,是不是很不公平。”
于聽有些沉默。
事實上,她并沒有覺得不公平。
她對弗雷大區擅自滅島而憤怒,對冥王星群島的人報以同情。是因為,她從未将冥王星群島和自己放在一個平等的位置上。
她隻是處在高位,對低位施舍憐憫。
畢竟,冥王星群島隻是人類演化實驗基地。
但因為李長弓的強大清晰地展現在這裡,她對李長弓尊敬,所以她雖對于李長弓的問話雖不贊同,卻保持沉默。
李長弓關閉源通訊加密,對無恒城的首領說:“不需要感謝,我本是無恒城的一員。”
無恒城的首領驚愕地睜大眼睛,努力回想面前這位的信息,但一無所獲。
這時候首領旁邊站着的秘書上前一步,湊到她耳邊私語。
“半年前,行星勢力派人詢問過關于她在無恒城的信息,李長弓,首領你忘了嗎,當時行星勢力主動聯系我們,你高興了好久。”
首領恍然大悟:“原來你就是李長弓,雖然我們是第一次見面,但對你早有耳聞,這次無恒城遇襲,多虧你在,實在是我們無恒城的幸運!”
後面城鎮居民中,有人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踩到旁邊人的腳面。
“你小心點。”被踩到的人應是與他相熟,“怎麼魂不守舍的。”
“你沒看出來戰機上站的是誰嗎。”
“誰?”
“是李長弓。”
那個人想了一下,才有些不敢置信道:“那個兩年前退出我們小隊的人?”
“就是她,我在隊裡待的時間比你長,你來的時候她已經走了,我和她認識的時間長,絕對不會認錯。”
“這不是好事嗎,你慌什麼。我們快去認她,她可是救了我們整個城的人,我小隊要複興了!”
“不能去!”
“為什麼?”
“兩年前她是被小隊排擠走的……”
這個曾經李長弓的隊友,看着高處和首領說話的李長弓,有些晃神。
當初他們小隊接委托完成度又高又快,在整個無恒城都有名氣,甚至還有外城的人找來點名要他們小隊接受委托。
光鮮都是外面的,他們小隊内部并不和諧,因為報酬分配不均頻繁發生争吵。
隊長認為委托中李長弓出力最大,理應分得最多,但長此以往,不少隊員心生不滿,認為他們同樣出力,就應該平等分配。
她記得很清楚,每次争吵時,李長弓都會拉高衣領遮住半張臉,待在角落的陰影中一聲不發,而隊長攔着在一旁高聲争吵的隊員,從中調解。
起初她以為李長弓不出聲是服軟,不過每次分發報酬時,李長弓依舊分到的是最多的。
在一次隊長和她商量降低她的報酬比例時,李長弓提出了離隊。
争吵她不參與,但該她得到的報酬一分不能少。
李長弓離開後,剛開始隊裡的确和諧了一段時間,但随着投訴上升和委托成功率下降,他們小隊一蹶不振。
也讓他們小隊看清了,雖不願意承認,但曾經委托的順利與成功,的确與李長弓分不開。
現在呢,他們小隊裡的人分分散散,沒剩幾個,整天接的都是曾經看不上的小活,懶懶散散,掙一點是一點。
而李長弓剛救了整個無恒城,站在遠處,首領對她尊敬有加。
他們之間隔了十幾米,又隔了一條泾渭分明的實線。
李長弓回絕了無恒城首領的邀請,她甚至連戰鬥機都沒有下去,重新蓋上機艙蓋。
源通話中,隻有李長弓能聽到的于聽的聲音還在繼續。
“最新得到消息,弗雷大區派來的艦艇不止這一艘,李長弓你怎麼樣,還能繼續嗎。”
“當然可以。”
“很好,怡安操控戰鬥機前往下一個城鎮。”
“隻是有點餓。”
“回來管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