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了!整整一個時辰!
林槿安伫立在大理寺主廳前的闆石路上,已經整整一個時辰。
他看着葉殇一會兒給那早已枯死、隻剩殘杆蔫葉的花草澆水,一會兒又從衙役手中奪過掃帚,清掃着本就幹淨得幾乎不見塵土的路面,甚至一向愛幹淨極為講究的葉評事,竟蹲在花圃壇中,徒手翻起了土,泥土沾滿了他的指尖,他卻渾然不覺……就這麼在這一片區域來回折騰,愣是一步都不往外踏,那堅持的勁兒,仿佛這兒有什麼無形的界限。
壞了呀!葉評事被案件逼瘋了!
"那個....阿殇"林槿安歎了口氣"你不是要找失蹤的頭,難不成沈檸的頭埋在大理寺嗎?"
圍觀衙役暗歎"原來如此,葉大人深謀遠慮,是我等短淺了。”
“怎麼可能”葉殇甩了甩手上黏着的泥,臉上浮現一抹笑意,“雖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但應該沒人有這麼大的膽子,抱着顆人頭闖進大理寺吧。"
衙役們一聽,紛紛一臉崇拜又好奇地望向葉殇,心想:那葉大人一定是發現了什麼重要線索!
“那你這是?"
葉殇眉眼彎彎,悠然自得地說道:“打發時間罷了,等線索自己送上門。”
衙役:"....."原來如...呃?
林槿安幹笑兩聲:“那失蹤的頭到底在哪?"
衙役們齊齊看向他,葉殇無奈攤手:“我不知道啊,郭有道都不知道,我怎會知道?
合着你一臉自信說那話是說給郭有道聽的?!
在幾人又盯着葉殇"忙活"一柱香後,終于等到線索自己送上門了。
谷芹一路小跑,滿臉興奮"大人,我知道了!"
葉殇不緊不慢地拿着澆花水沖着手,神色淡定:“嗯,進去說。”
谷芹好不容易緩過氣,跟着葉殇進了屋。
葉殇倒了杯水遞過去,谷芹一飲而盡。“嘶——”這水怎麼是涼的?谷芹内心叫苦不疊,誰家大冬天給人一杯涼水啊?本來隻是跑得累,現在心也跟着累了。
谷芹放下茶杯"大人,我知道屍體為何會迅速爛了。”
葉殇嘴角微微上揚,輕聲笑道:“因為冰,對吧?”
谷芹瞬間一僵,不是吧大人,您這也太沒“職業道德”了,怎麼能光明正大地搶人“飯碗”呢?不過他還是老實答道:“是,大量的寒冰使屍體腐化速度減慢,再加上在水中泡了一日,一冷一暖,外界物質侵入腐蝕,所以才短短一日,屍體便能加倍腐爛。”
"可找出具體死亡時間了?"葉殇追問道。
谷芹道"元月初八。”
葉殇微微歪了下頭,又問:“就查出這些?”
谷芹咬了咬下唇,撇過頭去,心裡委屈極了:屍體早埋了,我隻是個仵作又不是神探,能查出這些已經很不容易了好嗎?
谷芹強扯出一絲微笑:“當然不是……還有,隻有極厚的冰才能有如此效果。在上元那日發現屍體前,兇手應該是把沈娘子放在一個大冰窖中長達七日之久。并且發現時沈娘子身上并無淤青,也沒有明顯屍斑,隻有手臂肘處有兩道紅痕。所以下官推測,兇手是把沈娘子挂在冰窟中,并且那時,頭還不曾被割下。”
見葉殇點頭認可,谷芹長舒了一口氣,暗自慶幸自己記性好。
"所以現在隻要找到冰窖,就能找出兇手和沈娘子的頭?"林槿安溫和的聲音适時插入。
谷芹樂滋滋地說道:“這樣案子不就破了嘛!”
葉殇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地問道:“你們知道在哪個冰窟嗎?”
這倒真……不知道。
這裡畢竟是京都,大大小小的冰窟數不勝數,酒樓飯館、寺廟學堂、皇宮貴府……當然,皇宮冰窖裡肯定不可能藏個女人頭,但光外面這些地方,找起來就夠費勁的了。
葉殇見兩人答不上來,輕笑道:“既然如此,本官累了、先回屋眯一會兒,過會帶你們下館子。”
與此同時,謝酬拽着一臉呆愣的樊中稚走出了墨臻書院。誰能想到,這墨臻書院——京城最負盛名的書院院長,堂堂一代大儒,竟然真的對棋藝一竅不通,還坐在亭下擺起了“蛐蛐”?而且還是個長得像□□(hama)的蛐蛐。
樊中稚尴尬地讪笑着:“大人,我就随口一說,沒想到真的是蛐蛐,這洵院長還挺有童心的。”
“既如此,不如向官家請辭,你就留在這兒天天跟他擺蛐蛐去吧!”謝酬沒好氣地說道。
“下官錯了,下官閉嘴。”樊中稚急忙用手捂住嘴,一臉誠懇。
謝酬整理了一下官袍,端正了帽子,大步向前走去,樊中稚趕忙跟上。“大人,去哪兒啊?”見謝酬不理會他,樊中稚又乖乖地閉上了嘴。
謝酬在前面走着,樊中稚在後面緊緊跟着。再過兩條街就回到郭有道家附近了,路上行人不算多,但也不少。即便如此,謝酬還是注意到了街上那個四處亂走、手裡拿着個紙卷的老婦人。
"哎,大人,那不霧雲巷的孫大娘嗎。”樊中稚說完又急忙捂住嘴。
老婦人顯然也看到了他們,把紙卷夾在腋下邊招手邊這兒小跑過來"謝大人,哎呦!可不巧着嘞,俺剛還念叨着要謝大人在,一定能把那死丫頭找出來,您就來嘞,您可真是俺老婆子肚裡那蛔蟲。”
"啥?"樊中稚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