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閣上的财寶，有半數是他彷徨怨恨時落下的珍珠。

因着海洋之主的内心暗潮洶湧，柔和的流水逐漸暗流湧動，蘊藏着殺機。

殺了他！

這樣不管是愛是怨，他都永遠隻屬于他一個人了。

心中的嗔念在呓語，恍惚之下，可以将脆弱的人體撕裂開來的利爪陷進柔軟的脖頸，睡夢中的人似有所覺的皺了皺眉頭，發出吃痛的呻-吟聲。

塞壬被這聲音激得猛地回神，藍綠色的瞳孔無意識放大，蘊着後怕和痛苦的情緒。

人魚下意識狼狽地退了些許，身體微顫，慌亂無措的思緒讓凝聚成漩渦的海水消散成氣泡，匿在無垠大海之中。

除了水流，沒人得見海洋之主這樣脆弱的神情。

稍稍平息之後，塞壬将危險的東西離着睡夢裡的人類遠了些。

幾息之後，他又将其換成了柔軟卻冰涼的指腹，輕輕揉着剛剛被按壓的皮膚，被安撫的人類重新露出安穩恬靜的睡顔。

塞壬微微垂眼，舍不得殺，卻也不想被另外兩個虎視眈眈的同類發現。

他那兩個同類，一個愚不可及，把孺慕和喜愛都寫在臉上；一個心機深沉，裝作一副隻為天下太平考慮，不涉及一絲私情的僞君子模樣。

不管他們怎麼表現，身為同類的塞壬都知道，他存在的心思，那兩個大概也都有。

塞壬閉了閉眼，再次看向睡着了的林白眠，手指緩緩向上撫上他的臉，描摹人類優越的鼻梁，蒼白的指骨順着鼻梁向下，觸到唇齒時卻像觸電似的倉皇收回。

人魚陰郁着臉色，看向林白眠的神情晦暗不明，他眯起眼睛，勉強勾起一絲淺笑，手指再次覆上沉睡之人的脖頸，一寸寸收緊，生命的搏動在他的掌心之間跳躍，像是風中不穩的燭火，那樣脆弱，好像随時都會熄滅。

空靈的聲音宛如鬼魅喃喃低語：“在我徹底理清對你的情緒之前，你暫時安全。但是你要小心些，如果被他們兩個發現，我不會留你。”

林白眠完全不知道在他睡後發生了什麼事，一覺醒來他就已經在波亞維宿舍的床上了，周圍人和魚的影子都沒有，就他自己。

他飛快地起身，脫下不知道什麼時候烘幹的睡衣，站在鏡子面前仔仔細細地檢查身上有沒有傷口，有沒有什麼不該有的痕迹。

檢查的結果讓他松了口氣，什麼都沒有，塞壬還真的隻是想看他睡覺。

喜歡看别人睡覺？這是個什麼喜好，像人類喜歡研究未知生物似的，人魚也喜歡觀察人類嗎？

林白眠摸不着頭腦，打開衣櫃，穿上白大褂繼續一天的工作。

他和塞壬做了交易，得好好想想今天該怎麼用他才行。

“林導！”林白眠剛踏進實驗室，就聽見馬進寶興奮地叫他，他擡頭，馬進寶已經三步并作兩步走，飛快地趕到了他面前，語氣激動地跟他彙報：“剛剛昨晚的最終實驗結果出來了，各項數據都十分理想，這個項目應該可以收尾了。”

林白眠也很是欣喜，他借着原主的記憶做的實驗，這得算得上是他成功的第一個案例，成就感不小的，和他寫了本讓自己滿意的小說的感覺差不多。

看着林白眠笑，馬進寶心中更是欣喜：“那林導，我們下一步做什麼？”

林白眠摸着下巴想了想，“既然這個項目差不多收尾了，那有關人魚的是不是也該開始了？”

“人魚？你不會真覺得自己有那個能力做得到吧？”一個不怎麼讨人喜歡的聲音突然插進他們的對話，林白眠轉頭看過去，認出這是個比原主等級高一些的研究員，叫姜飛，白修手底下的。

恰恰白修還在姜飛身後，一臉複雜地看着他。

今天之前，林白眠還真有點沒把握，可是現在……

林白眠一哂：“行不行的，試試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