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衍之從客棧就一路跟着她,她和秦叔的談話,沒有專門設置結界,讓他輕而易舉把裡面的對話聽了個七七八八。
隻見任衍之手中捏着一塊石頭,散發着白色的靈光,“沒想到溫姑娘還跟珍寶閣有交情,之前關于溫家的傳言,竟沒有一句是真的,溫姑娘不是在找這個靈寶嗎,如今它在我手上,後面的行動,我參與進來,姑娘想來也沒有意見吧。”
溫明昭露出一個無害的笑,慢慢靠近任衍之。
“好呀!”她脆脆地崩出二字,又眼疾手快地想從任衍之手裡去搶那塊石頭。
任衍之個子高她一頭多,将手中的靈寶朝上提了提,溫明昭隻能拉着他的胳膊去夠,仍舊夠不着。
莫名的,見她這個樣子,任衍之覺得很是有趣,想要逗逗她,将靈寶舉過頭頂,引得小姑娘,跳起來去夠,最終也沒能如願,她氣急敗壞,拉着他的胳膊在手腕咬了一口,留下一排牙印。
他竟也沒生氣,還含着笑叮囑,“溫明昭,氣該消了吧,靈寶放在我這,什麼時候要去林家了,記得來找我”。
說完,揚長而去,留下溫明昭在背後鼓着腮幫,盯着他離去的背影,恨不得盯出個洞來。
任衍之回了客棧,看到手腕處快要消退的牙印,他手撫上去,手指在牙印處輕點了點,眼裡浮出星星點點的笑意。
脾氣真不小。
*
溫明昭沒回客棧,她感覺從小到大,都沒這兩天受挫,她去了雅韻閣自己留的雅間,等秦叔的消息。
翌日,不同于以往的錦繡華服,她卸了珠钗,頭發高盤,用紅繩系住,穿了一套普通人家的衣裙,鄰家有女初長成,就是她這副模樣。
姑娘刻意收斂自己的氣息,混迹于街市中,并未引起人們的注意,她溜達了好幾圈,商販們的叫賣聲充斥在耳邊,她不着聲色地尋了些街邊乞讨的孩子,給他們錢财和食物,換取些有關林家的消息。
亂世之中,這些失去庇護的小孩,看起來最為無害,但他們為了活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城中有些消息,在這些孩子中,最為靈通。
溫明昭很善于做這些事,以往她跟着如姨出門,如姨不遺餘力地教她察言觀色,教她如何打探消息,教她如何隐匿于市井。
當時她貪玩,隻覺這些事情是她外出遊玩的一些樂趣,雲水澗外的一切都讓她覺得頗為新鮮,她也願意去嘗試,現在看來,如姨早已不動聲色地教了她許多能在這亂事跻身的本事。
在她修為還不高的時候,就算沒有任衍之和那個婚約,這些本事亦能讓她在無人庇護的情況下活下去。
一連兩日,溫明昭都尋了個茶肆,臨街坐着,她與身旁之人都或多或少能聊幾句,聊得都是些家長裡短,溫明昭笑意盈盈地聽着,覺得街頭這些嬸子阿叔講起故事來,也有趣極了。
偶爾,她也似無意問問東邊住着的都是哪些人家,商販們就當是閑聊,對她那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時不時也有些孩子悄悄跑來,告知她探得的消息。
兩日下來,除卻一些無用的信息,有一條尤為關鍵。
林家最近在招武侍,并許以重利,對武侍的要求不低,修為需在基築期以上,這對她來說無疑是一個好消息,她可以扮作武侍混進林家。
打探的同時,她還去了一趟珍寶樓,秦叔那裡也有收獲,林家于三十年前才搬遷至許州,據說是從靈都來的,靈都世家林立,有些不大的家族招攬不到好的苗子,遷出都城也非可厚非。
但蹊跷的是,林煥接任家主時已二百餘歲的年級,林家當年内部鬥争,幾個嫡系子弟明争暗鬥而死,老一輩人沒了選擇的餘地,為了不讓家主之位落入旁支之手,最終扶持了林煥這個庶子上位。
老一輩對林煥是極其不滿意的,早年間,家中并未培養他,有什麼資源也緊着嫡系幾個,所以他接手家主時,也僅僅是基築期的修為,他接手沒多久,就舉家搬遷到許州。
到了許州之後,廣結善緣,當地的很多貧困人家都受過他的恩惠,對他感恩戴德,他更是在短短三十年時間,一躍成為元嬰中期了,按理來說,他最适宜修煉的時光已荒廢了,沒有打好底子,骨骼與靈脈又已基本定型,二百餘歲的年級,沒有天大的機緣,修為難得寸進,就算是受到高人指點,也不會進步如此神速。
可不知為何,他三十年内,接連突破,一洗林家的頹勢,成為許州數一數二的世家。關于他的傳言,要麼說他是運氣好,得了大機緣,要麼說他積德行善,寬和待人。
雖得知了一些有用的消息,但溫明昭暗暗歎氣,沒有破除結界的東西,她就是扮成武侍,也無法探到林家内院,林家在許州口碑如此,也讓調查難度增加了許多。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她勾出傳音鏡來,手指輕輕一撥,找到任衍之的那縷氣息,放出靈氣,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在桌子上輕點着,耐心等待對面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