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03
卧室柔和的燈光從上傾瀉下來,鋪滿江樹蜂蜜般的肌膚,剛剛脫離少年邁進成人的身體還餘有一層青澀,如同亟待剝開的誘人禁果。
殷咎許久終于撕開了視線,堅定地拒絕,“不行。”
“為什麼?我們都這麼熟了,就隻是一起睡覺又沒什麼!”
江樹年輕的身體幾乎全貼到了殷咎的腿,漂亮的肌膚和線條纏繞着殷咎的視線,可是他眼裡幹淨得沒有絲毫的欲念。
殷咎突然從枕頭後拿出一瓶沾滿水氣的冰紅茶,沉起了聲音回答:“抱我下去。”
江樹一下啞了聲,不明白殷咎為什麼對一起睡反應這麼大,本來以為他和殷咎這麼熟了,殷咎能接受和他睡一起了,他還挺想和他咎哥一起躺床上,關了燈聊人生的。
但把柄被抓到了,他不甘心地從床上跳起來,床墊上的殷咎被他的動作震得顫了顫,他抱歉地對殷咎嘿嘿一笑,翻下床把殷咎搬回輪椅上。
“咎哥,我——”
“晚安,早點睡覺。”殷咎不給江樹開口的機會,轉開輪椅就走。
霸道總裁的心思真難猜。
江樹目送殷咎回了房間,隔空對他說了晚安,然後退回來把門關好,輕手輕腳從衣帽間深處抱出一個玻璃罐。
罐子裡裝着一截他手掌長的詭異觸須,大小比他手指粗一點,通體黑色,表面泛着一層難以形容的紅色熒光,和章魚一類軟體動物的觸手完全不一樣,甚至沒有“肉”感,顯現出一種能随意變化形态的無機物狀态。
是他20歲生日時在海邊撿回來的。
那天晚上他和他爸吵了一架,一個人跑到海邊散步,看到有人跌跌撞撞往海裡走,以為對方要自殺,連忙跳下海救人。
可那人一轉眼就跌進海裡不見了,他急忙潛下去找,結果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巨大的怪物。
那怪物太大,天又太黑,他沒有看清怪物什麼樣,隻隐約看出怪物有無數條觸須,那些觸須鋪天蓋向他湧過來,離近了他才發現那些觸須最細的也有他手臂粗。
他吓得嗆了一口水,拼命逃走,最後是怎麼從那麼多觸須中逃出來的他不記得,遊回岸上才發現手裡揪着一截觸須。
他鬼使神差帶回了家,現在過了一年多,他連水都沒喂過,觸須還活着,抱起來就開始扭動,觸尖貼着罐子的内壁像在和他打招呼。
作為一個學渣,他也試圖證明他看到的隻是某種他不認識的生物,然而他查遍資料,都沒有找到有類似觸須的物種。
但是他肯定怪物和當年他哥遇到的怪物,有什麼聯系。
他把玻璃罐放到床對面的鬥櫃上,拿起一旁的相框。
相框裡的少年就是他哥,被海風揚起到肩的頭發,笑得肆意張揚,是他哥最後的樣子。
當年他被賣到小島上,整座島隻有一個村子,所有村民都相互認識,沒有人覺得買别人的孩子有什麼不對,更不認為虐待花錢買來的孩子哪裡有問題。
可他那時已經有記憶了,知道買他的人不是他的父母,不肯認他們,那對夫妻就天天打他,說他是養不熟的白眼狼,沒有人要的災星,隻要發生了一點不好的事,都是是他害的。
然後大冷的冬天把他扔到海裡,不給他飯吃,他企圖逃跑就把他和家裡養的豬關在一起。
他哥是鄰居家的孩子,比他大5歲,他第一次被扔到海裡差點凍死時,是他哥把他撈起來,從家裡偷了衣服和熱飯給他,他才活了下來。
後來每一次他被虐待,他哥都會偷偷地來救他,還會告訴他是那對他名義上的父母不對,一切都不是他的錯,他不是白眼狼,也不是災星。
告訴他要努力地活下去,隻有活下去才能離開,才能真正地得救。
可是,在他哥19歲的夏天,他哥消失了。
在他哥消失時,他看到了一個怪物在旁邊,他肯定他哥消失和怪物有關。
從那之後他一直在尋找怪物是什麼,他哥到底遇到了什麼。如今七年過去,他已經比他哥當年的年齡都大了,卻什麼也沒有查到。
他決定明天帶觸須再去一次偃勝一路,同樣都是怪物,說不定能感應到什麼。
罐子裡的觸須不停拍在玻璃上,像是有什麼不滿,江樹無視地把相框放回去,隔着玻璃給了觸須一巴掌,“安靜點,不然把你做成燒烤。”
不知觸須是不是怕變成燒烤,果真安靜下來。
反正明天要帶走,他沒把玻璃罐藏回去,關了燈就上床睡覺。
别墅區的綠化隔絕了城市的光污染,隻有院子裡一盞路燈亮着,微弱的光映進房間什麼也看不清,唯獨玻璃罐裡的觸須發着詭異的紅光,格外清晰。
本來隻有手掌長的觸須,忽然可見地脹大,再分裂出更多更細的觸須,像是生長出的根系,爬滿玻璃罐内壁。
接着觸須沒有破壞玻璃結構穿透出去,伸向了旁邊的照片。
腥紅的觸須爬上木質相框滲透進了裡面,脆弱的照片瞬間布滿一條條無法形容的觸須,像是某種腐蝕性極強的菌絲,但這些“菌絲”隻精準的腐蝕照片,少年的臉迅速龜裂扭曲,變得醜陋惡心,最後徹底融化成一粒一粒棉絮樣的殘渣。
觸須發出的紅光照在殘渣上,瞬間相框裡什麼也不剩,觸須就将自己的一截觸須拔下來擺在相框裡,還扭成了一顆“心”的形狀,其餘的觸須退出去,重新将相框擺好。
對自己的傑作觸須似乎很滿意,立即将更多的根須伸向空中,仿佛在空氣中生長,瞬間整個房間如同成了觸須的巢穴,被腥紅的觸須鋪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