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哥肯定更喜歡。”
殷咎臉上的笑意一下淡了下去,江樹蓦地腦袋一歪,靠到了他肩膀上,手伸來用指尖輕輕撓着他的手背說:“咎哥,你跟我哥不一樣。我已經再也見不到我哥了,可是我會永遠都在你身邊,永遠和你在一起。”
他沉默地如同沒有反應,隻是被江樹撓着的那隻手翻過去,一下抓住了江樹撩人的手,緊緊捆在他手心裡。
然而江樹立即把另一隻手伸過來,接着撓,他側眼看不去,做怪的人就對着他一笑,讓他什麼脾氣都沒了,隻能忍着,由他。
車子開進村裡,江樹才發現這裡不是真正的村子,是一個樓盤,建築風格仿了農村小樓的樣式,在清靜的山谷裡依溪而建,旁邊就是景區,雖然有點偏遠,但交通方便。
最後,車停在一棟非常有風格,又顯得格外簡樸的小樓前,江樹比司機還快一步,推出來輪椅接殷咎下車。
殷咎剛剛坐好他就推着殷咎進屋,四處打量,“咎哥,這是旅館嗎?”
“送給你的。”
江樹愣了一下,殷咎給他送過很多東西,唯獨沒有送過房子,剛結婚那會兒他還挺想要房子,因為想有一個自己的家,再也不用怕别人給他臉色。
可是殷咎說怕他有了房子就搬走,說什麼也不給他買。
“咎哥。”他彎腰把頭低到了殷咎耳邊問,“你現在不怕我搬走了嗎?”
殷咎不回答他,管家把他們的東西送到樓上房間,又單獨擰下來一個箱子。
江樹認出箱子是他的,裡面裝的都是他哥的遺物,他不解地向殷咎看去。
“我拿他的東西,你不高興了?”殷咎把輪椅轉向了江樹,握住了江樹的手頗有質問的意思。
江樹确實不想他哥的東西被人随便動,但對着殷咎的雙眼他很沒出息地搖頭了,問殷咎,“你把他的東西帶來幹什麼?”
“他不是喜歡有梯田的山谷?”
江樹立即看了管家一眼,“是不是管叔告訴你的?”
管家維持着優雅的表情不敢出聲,殷咎直接跳過了這個問題說:“吃完飯我帶你去。”
“去哪兒?”
江樹立即好奇地問,殷咎卻不肯現在告訴他,等他們吃完了午飯,他又推殷咎出去。
殷咎把他指到了村子外面的一處山坡上,位置一眼望出去都是梯田,而在那位置是一座修得氣派十足的墳。
走近了他才看清墓碑上面是他哥的照片,就是他房間的那一張。站在墓碑前他吸了吸鼻子,轉向殷咎時眼淚掉了下來。
“咎哥,謝謝你。”
殷咎雙眼不動地望着他,仿佛将他都包裹進了眼神裡,他說不出來這一刻的心情,隻感覺心裡仿佛被什麼填滿了,心髒對着殷咎狂跳不已。
他蹲到殷咎的輪椅前,趴在殷咎腿上哭着說:“咎哥,你為什麼這麼好!我哥也一定會感謝你的。”
殷咎伸手摸到了江樹的頭發,江樹的眼淚滴在他褲子上,滲透布料沾濕了他的皮膚,他指尖抹掉了江樹眼角的淚珠說:“我不好。”
他希望江樹把那個占據了江樹前面十幾年的人埋了,之後再也不要想起來。
“不!你好!”
江樹抓到了殷咎給他擦眼淚的手,目光擡上去對着殷咎,悄悄把指尖湊在唇邊輕輕碰了一下,立即紅了耳朵說:“我咎哥是世上最好的人。”
他說完沖天炮一樣蹭起來,放開殷咎去把箱子拿過來,他哥永遠留在了那座小島上,他能帶他哥離開的,隻有他哥的幾件東西。
箱子打開,他一件一件拿出來,有他哥攢了一年錢買來的二手老式遊戲機,有他哥不舍得給他看的漫畫書,有他哥記滿了對未來規劃的筆記本。
翻開筆記本,他看到他哥最後的計劃,寫着在大陸找到工作,租好房子,就回來接他,裡面還夾着580塊錢,他知道是他哥攢的,可是再也沒有機會用上了。
“好了,别想了。”
殷咎把輪椅開到江樹旁邊,江樹轉過身又趴到了殷咎腿上,放聲大哭出來。
江樹哭夠了,把所有東西放回箱子,埋進墳裡,仿佛與他哥真正地告别。
箱子慢慢被掩進土裡,他腦中是他哥騎着快要散架的自行車帶他飛馳在海邊,是他哥和他一起坐在碼頭跟他說,總有一天他要離開再也不回來,是他在最絕望最難過的時候告訴他再堅持一下,他很快就會長大,長大了他就能離開那個鬼地方,永遠離開他的養父母。
——哥,你也一定離開那裡了吧。
最後墳封好,管家和填墳的人都走了,隻有殷咎陪着江樹。
江樹跪在墳前燒紙的時候,突然問殷咎,“咎哥,那個殺了我哥的魆……他有愛我哥嗎?不是騙他,不是為了‘吃’了他,真正的愛上過他。”
“有。”
殷咎這一聲很笃定,江樹不信,“你怎麼知道?你又不是祂!”
他盯着江樹沉默,江樹沒聽到他的回答向他看來,“你是不是為了安慰我,故意這麼說的?”
“不是,因為我知道。”
江樹感覺殷咎這話很奇怪,可是殷咎不肯告訴他為什麼知道,他燒完紙發現對面有一個比他哥這更加氣派的墳,如果他哥是十足氣派,那對面那個就有“百足”了。
他很不服地問:“咎哥,對面那個墳是誰的?修得跟宮殿一樣!”
“我的。”
這兩個字把江樹吓得懵了兩秒,他朝殷咎盯過去,殷咎認真地對他說:“等我死了,你就把我葬在那裡。以後你就可以不用麻煩跑兩處上——”
“呸!呸!呸!”
江樹連忙捂住了殷咎的嘴,“你不要胡說,你怎麼會死!你還這麼年輕!”
殷咎把江樹的手摘下來,“我是說如果。”
“如果也不行!”
江樹這回主動爬到了殷咎的輪椅上,貼着殷咎的胸口抱過去,堅決地說:“ 咎哥,你一定可以長命百歲,一定要長命百歲……不然、我怎麼辦!”
殷咎僵了一下,随即雙手用力地把江樹箍進了懷裡,他把臉埋到江樹頸間,瘋了般嗅着江樹特獨的味道,假裝不經意的用唇去碰江樹的脖子 ,再用力将他愣得更緊。
江樹感覺到了,殷咎唇的觸感和那天吻在他手心裡一樣,柔軟,微微發涼,可是氣息卻很燙人,燙得他整張臉都紅起來。
可是他沒有推開殷咎,而是故意地歪起頭,把脖子完全露給殷咎,他感覺到殷咎的動作怔了一下,下一刻殷咎真正吻在了他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