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斯嶼無奈地搖搖頭,拎了打包袋跑出去。
大人的世界,扯那些有的沒的,對于他來說,一點都不實用,還不如多做點活,對得住張叔給他的工資。
燒烤佬媳婦石化了一般,一動不勸。
燒烤佬撓着後腦,尴尬地轉身:“細紅,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店還開着呢,沒人看。”淡淡地回答一聲,細紅轉身朝對面走去。
“她這樣子,應該進沒聽到我剛才說的話吧?”燒烤佬媳婦心裡暗暗想着,悄悄松了口氣。
她一口氣還沒完全吐出來呢,細紅又停住腳步,回頭說:“對啊,我就是瞎了眼,才覺得這種人很斯文,懂浪漫,能好好過日子。那個人大概不止是瞎了眼,應該是眼瞎心盲吧……但誰真的知道呢?日子不是自己過的,誰又知道誰的酸甜苦辣?”
燒烤佬兩口子一臉尴尬,待他們回頭,細紅已經回到了對面的鴨脖子店。
說人八卦被事主抓了個現行,兩口子都沒臉,鑽進自家鋪子後格外安靜。
聽不到這兩口子膩歪,老張不适應地轉了轉胳膊,遠遠看到老楊走了過來。
如果說老楊今天剛來的時候像是一頭餓瘋了的雄獅,現在,他就像一隻戰敗了被趕出領地的獅王,頹喪着。
“楊哥,小龍蝦好了。”老張和老楊打着招呼。
“嗯。”老楊随口應了一聲,對細紅打了個手勢,指了指自己身側的凳子,“過來。”
他這話說的聲音極低,老張覺得離得近的自己都沒聽清,細紅卻過來精準地坐到了自己位置上。
老楊看了看桌上,又看了看桌底:“我面呢?”
“……”老張費了點勁兒,想起來勤快的小仇同學看老楊走了立馬收拾了桌子。
“稍等,我給你拿過來。”他嘴裡這麼說着,但一眼掃過涼拌面罩子下沒有已經拌好的面,趕緊過去夾了拌面碗裡……
幸好,老楊和細紅低聲說着什麼,沒注意看他這裡。
等他把面端過去,老楊也隻是夾了一筷子塞進嘴裡。
“嗯。好吃。”瞧一眼老張,老楊道,“龍蝦呢?五斤不夠,十斤,再來一箱酒,細紅買單。”
說着,他又朝燒烤佬喊:“我的炒飯呢?炒了沒有?!”
“炒了炒了!”燒烤佬高聲應着,“這就來!”
細紅回了對面鋪子,張記門口和隔壁的燒烤檔又熱鬧了起來。
誰也沒問老楊出去那一趟具體的情況,隻在空閑的時候,坐到老楊那一桌,陪他喝上一杯。
趙工是在天黑之後匆匆趕來的,身上穿着休閑T恤,腳上趿拉着拖鞋,頭發還是濕的,散發着沐浴露和洗發水的香氣。
見趙工來了,老張便将留在老楊身上的注意力收了回來,專心做生意。
所有的故事,在熱鬧中發生,在熱鬧中被無視,在熱鬧中翻篇。
人與人的悲歡并不相通。
老楊在熱鬧中和趙工碰着酒瓶。
細紅在熱鬧中拉着臉賣鴨貨——大家都習慣了她天天拉長着臉,似乎并沒有發現她與平日有什麼不同。
但接下來幾天,細紅都沒出現,對面的店鋪也沒開。
仿佛什麼都沒發生。
“你說,對面這店,還開不開了?”燒烤佬跑過來和老張八卦。
“誰知道呢?”老張掀起眼皮看一眼對面,“你消息一向比我靈通。”
“嘿嘿。”被誇的燒烤佬有些得意,“細紅要保生意,可不好辦哦。她那貨源,在老細手裡。”
老張沒吭聲,隻将龍蝦倒進油鍋裡。
龍蝦在油中蜷縮起來,變紅,有點像那天細紅摔倒後被老細甩開時蜷縮的樣子。
“老細能做生意?”老張笑了笑。
對面的日常,他看在眼裡。
大部分的話,都是細紅在做,老細偶爾守一下店,送一下外賣,更多的時候,老細隻是如老闆一樣在店裡晃一晃,拿點錢,去了牌桌。
這樣的人,與他們這些真正認真做生意的,不太一樣。
燒烤佬撇撇嘴,意味明顯。
他和他媳婦都不蠻看得慣細紅,但真要沒了細紅換成老細,他們更看不慣。
轉眼,他們也都忘了自己聊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