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時鸢還在怔愣中,又聽這一向半死不活、從不與人互動的系統,竟然破天荒地又冒出幾句:
【當前已成功解鎖兩位‘可續命值人物’。】
【如有兩位‘可續命值人物’同時在場,彼此距離二十米以内,宿主可回複雙倍生命值。】
程時鸢:“……?!”
她條件反射地忽略了,解鎖的那兩個人,是互相之間水火不容的謝栀清和夏知燃。
改而凝視着,眼前這個同樣由系統提醒,能夠讓她解鎖成新續命對象的望舒——
和侄女在同一空間内自然相處,對夏知燃來說,應該不是什麼難以忍受的事情吧?
這樣想着,程時鸢決定先确認一件最重要的事:“你看起來還很小,成年了嗎?”
望舒迅速地,從她這句話裡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這裡的文化提倡成年後再談戀愛,她突然關心我成沒成年,她想和我談戀愛!
雖然不知道剛才簡單的自我介紹裡,是哪句話打動了程時鸢,但她身後隐形的小狗尾巴已經收到求偶信号,劇烈地顫抖搖擺起來!
望舒露出個燦爛笑容:“我剛過十九歲的生日。說起來,美術館後面臨海的那條街上,有我每年生日都很喜歡吃的一道食物,你餓不餓,要不要一起去品嘗試試?”
明明是詢問式的邀請,但她卻迫不及待地指出,那條街離這裡非常近,走路不超過五分鐘,完全堵死了别人拒絕的餘地。
當然。
程時鸢也沒想過拒絕。
她看着這個明明像太陽一樣的小孩,卻偏偏取了月亮的雅稱名字“望舒”,笑着在心中給她起了個外号:小月亮。
小月亮并不高冷,甚至十分黏人,程時鸢隻是仰頭望了望路旁圍牆上、高坡處别人家種的花,她就第一時間發現了:“你喜歡那些花嗎?”
程時鸢瞧她這架勢,大有一副隻要自己點頭,她就要立刻發揮外國友人社交恐.怖分.子的特色,改道上去敲開屋主的門,詢問對方能否讓她們參觀花園。
于是很委婉地答了句:“還行。”
下一秒,卻發出一聲驚呼——
望舒毫不猶豫地,将她攔腰舉了起來,視野驟然間提升,近處圍牆内大紅大紫的山茶與杜鵑,遠處碧藍天空下滾動的海浪,全都一覽無遺。
但程時鸢卻低下頭,看着抱住她腰身的人。
深邃的眼窩裡,有讓亞洲人羨慕不已的、根根分明的下睫毛。
而中央的淺色眼瞳,全心全意地、隻映着她一個人。
程時鸢本能地想看清自己在這兩面鏡子中的模樣,凝神不過兩三秒,就感覺到腰間的手掌攏得更緊。
處于下方的小孩,心甘情願地,想朝她托舉着的神明,虔誠地獻祭一切。
豐腴飽滿的雙唇,主動朝她貼近。
卻被一道陰沉的話語驟然打斷:“放、她、下、來!”
望舒驟然一僵,好像這才想起來,還有誰在旁邊。
迎着夏知燃幾乎要吃人的森森眼神警告,程時鸢舔了舔唇,看了看周圍還架着的鏡頭,便拍拍小月亮的肩膀,主動結束這場舉高高的遊戲。
她撿起一朵掉在地上的山茶花,仿佛不知道夏知燃生氣的原因,笑眯眯地舉起花問她:“你也想看嗎?”
夏知燃目光幽幽地從花挪到她臉上,眼神尖銳,好像想刺進她的内心:
“花哪有戲好看?”
完全不等程時鸢接茬,她兀自拍了拍手,陰陽怪氣地誇贊道:“真是一出老牛吃嫩草的好戲。”
年僅二十五,到哪兒都被誇青春靓麗的程時鸢,第一次被人扣上“老牛”的帽子。
更可氣的是,她突然想起來夏知燃這家夥當年是跳級和她同班的,真實年齡比自己還要小一歲。
她隻能面無表情地,用山茶花砸那張狗嘴。
夏知燃嗤了聲,好脾氣地彎下腰,撿起那朵花,一點不嫌棄地拍了拍上面沾染的沙粒。
當她微笑時,手中那素有“斷頭花”之稱的靡豔紅花,映襯出她危險的氣息。
“望舒還在讀書,不懂事,容易被花花世界給迷惑,我這個做長輩的,會好好管教引導她。”
“你呢?程時鸢,你對她也有意思?”
然而回答她的,卻是旁邊倏然傳來的響亮滋啦聲響。
夏知燃皺着眉頭,轉過頭去。
原來她們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那個做美食的小攤位。
攤主不見蹤影,留下的藍色小推車上挂着“全自助”的牌子,望舒動手能力特别強,已經摸索着學會了開煤氣瓶的火,相當熟練地在鐵盤上倒油。
在她像模像樣地,邊盯着這邊,邊打第一個雞蛋時,夏知燃頓了頓,再度開口:
“你小程阿姨不吃生雞蛋不吃溏心蛋隻吃全熟的煎蛋,還有不許把帶着生水的菜葉子直接放上去,她也不吃全生的任何一種蔬菜——”
望舒腦袋頂上緩緩浮現一個問号。
她明明記得,在加州的時候,程時鸢第一次請她吃這個班尼迪克蛋時,就說過這道美食的靈魂在于,其中像蛋包飯的滑蛋部分,一樣美味的雞蛋做法。
……全熟的煎蛋,要怎麼做班尼迪克蛋?
但夏知燃的表情實在太笃定,望舒隻能朝程時鸢投去求助眼神,想确認到底應該怎麼辦。
然而她們話題裡的主角,注意力卻不在她們任何一人身上,而是專注給一個坐在欄杆邊的流浪漢掃碼。
“微信到賬,5000元。”
“你在幹什麼?”夏知燃匪夷所思地聽着那個轉賬聲,在那個流浪漢好似瞧見大冤種,把收款碼放進破碗裡,朝着程時鸢谄媚地再度舉起時。
她一把将人拉回身邊,用眼神示意體格高大的望舒将人隔開,然後就開始對冤大頭一通輸出:
“你真出國讀過書?錢多燒得慌?喜歡炫富?誰讓你給這麼多的?”
“但凡今天沒在錄節目,乞讨者再多點,地方偏僻些,你這個‘有錢人’是打算怎樣安然無恙地走出去?安全教育課沒上過是嗎?”
又急又氣的語調,劈頭蓋臉地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