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接程時鸢拍廣告的經紀人蘇懷,遠遠地,就瞧見望舒圈住程時鸢的這一幕。
她瞬間幻視了,自然界的熊類幼崽,模仿人類站立時,從後面親昵地雙手搭上人肩頭,卻是為了在人回頭的刹那,将人徹底吃掉的故事。
大太陽底下,蘇懷莫名打了個寒顫。
她明明記得,她家小祖宗親自欽定的cp,應該是那個對誰都不假辭色、氣質孤傲又高冷的謝栀清吧?
這又是打哪兒招惹來的小野獸?
而當望舒敏感地,察覺到旁處觊.觎的目光,用那雙淺色的、無機質般的眸子警告般看向這裡時。
蘇懷不由一哂:嚯!還是隻串串!
倒是程時鸢,仿佛完全察覺不到,身後那人恨不能将她吞吃入腹的占有欲,見到蘇懷過來,還笑眯眯地拍着肩上那隻手,向她表示今天要多捎一個人去攝影棚。
于是蘇懷就發現,剛剛還對她多疑警惕的小鬼,瞬間變成乖巧禮貌的模樣:
“那今天就麻煩蘇經紀了。”
甜甜的語氣,好像她剛才所見都是錯覺。
但蘇經紀人在娛樂圈,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區區兩幅面孔的小屁孩……
她扭頭就在車上,和程時鸢提及,自己曾經旅遊時住過的一間民宿。
重點是民宿老闆養的那條巨型犬。
“它幾乎從來不叫。隻是趴在窩裡啃骨頭,但路過的每個遊客都膽戰心驚。”
“它體型實在太大了,大家夜裡路過那團黑影,都怕它啃膩骨頭,突然想換口味。”
經紀人一錘定音:“所以,我不建議身邊人,飼養大型動物。”
望舒臉色瞬間黑了下去。
卻連一聲抗議都不敢吭,沮喪地将腦袋縮到前座椅背下。
令旁邊的程時鸢不由失笑,忍不住擡手,撫了下望舒的腦袋。
别的不說,關于飼養大型犬的經驗,她自認還是蠻有心得的。
擰開經紀人遞來的青草藥膏,程時鸢擦着唇角傷痕時,不由想着:
這一隻這麼乖,總不至于,比謝栀清更難哄吧?
可被她摸完腦袋的望舒,察覺到她這般敷衍,連安慰的動作,都不舍得多停留一秒。
抑制不住地,想要把那隻手狠狠拉回來——
壓住那纖細柔軟的指尖。
迫使她認真、專注地,摸到自己滿意為止,在這之前,不管她怎麼抱怨酸了、累了,都不準停下。
不止是摸過腦袋,還要繼續往下,用她的指尖,感受自己已然成熟豐.滿的身軀,直到抵達這股欲産生的源頭。
望舒急促地呼吸了一下,那雙總透露出天真清澈的漂亮眼睛,也因此餍足地眯起。
她已經,快要忍不住了。
可狡猾的獵人,還是熟練戴起了溫馴乖巧的僞裝。
隻是,當有小孩忽然從走廊盡頭沖過來,撞入程時鸢懷裡,被更加溫柔地對待時,望舒也還是不由生出幾分豔羨的妒意。
即便對方嚴格來說,隻是個十歲出頭的小孩子罷了。
“玫可”作為國外頂流奢侈品的化妝品子品牌,廣告為了體現品牌的潮流先鋒感,特意找來一堆十來歲的童模。
撞進她懷中的,恰好是其中最漂亮的那個,好似洋娃娃成精。
“外貌協會會長”程時鸢,平常拍戲進劇組,也最喜歡逗弄這些漂亮小孩,當即就彎下腰來,對小孩露出大大的笑容。
誰知小朋友呆呆地站了會,忽地扭頭就跑。
“别誤會,一定是你現在美得不像凡人,小孩社恐害羞,才逃跑的。”
品牌方聯系人走過來時,眼睛幾乎無法從她身上挪開,見到她僅靠單薄碎布、敷衍沾着的幾片雪白羽毛,就呈現出天使般的神性氣質。
按照廣告順序,想到口紅塗過後,那天使變成魅魔的畫面……
端着咖啡的手,抖了抖。
程時鸢對這種目光習以為常,隻顧盯着小孩通紅的耳尖,瞥見攝影師還在指揮人布景,便順口多聊兩句:
“比這更社恐的,我都見過。”
如果是形容那個小朋友,那社恐都算是褒義詞。
想到曾經在好萊塢實習的時候,在劇組遇到的小演員,程時鸢下意識露出笑容,懷念那群花期過早,盛開時也過于絢爛的外國演員。
恰好望舒在這時闖入她視線。
“就是有這種像玻璃珠一樣,漂亮剔透的眼睛。”程時鸢誇完,話鋒一轉。
“雖然那小孩脾氣很臭,上工時除了自己的台詞戲份,從不多餘搭理任何人,一下班又開口閉口都是髒話,連路過的狗都要挨一句罵……”
剛隔開品牌方讨厭的眼神,才轉身看她的望舒,瞬間僵滞。
艱難地滾動喉嚨,緊急回憶那段最艱難的過往中,自己真有這麼惹人讨厭嗎?
“不過,我聽說那小孩雙親好像出了意外,收養的親戚隻想要家産不想要人,把小孩當皮球踢來踢去,甚至還借着旅遊名義把人直接丢在異國他鄉,靠打黑工才養活自己。”
“我見不得這種事,正好一個人在國外讀書無聊,就喜歡搜羅附近的吃的,帶去劇組逗人玩,整整兩個月,那小孩才終于對我笑了一次……”
在那浮誇的語氣裡,望舒抿了抿唇。
剛想回憶當年的笑時的肌肉記憶,卻聽見程時鸢一聲歎氣。
“可惜,後來我還關注了好久,好萊塢的新作品熒幕上,有沒有那麼一張帥氣逼人的男演員面孔,始終沒找到。”
望舒:“……”
望舒:“?”
她難得懷疑了一秒自己的漢語聽力,艱澀地重複:
“男,演,員?”
程時鸢将她從剛才開始,變化莫測的神色收入眼中。
仿佛猜到了什麼,卻忍不住惡趣味發作:“對啊,那小孩演的角色是個貴族少爺,西方人的臉蛋嘛,漂亮起來雌雄莫辨的,所以應該是個可愛的小男孩吧?”
程時鸢淺笑着,有恃無恐地朝她伸出手——
像那些明知飼養的是猛獸,卻因為寵物過于乖馴,所以總是忍不住想要試探它底線的飼主。
想掰開猛獸的嘴,肆意撫摸那顆尖牙,檢查它究竟還保留幾分野性。
望舒忍不住撇開腦袋。
卻在那隻手掌就此懸在空中之時,隻憋了半秒不到的氣,就把完全側開的這半張臉,嚴絲合縫地,貼向那隻柔軟掌心。
就連吃醋,都隻敢小小聲:“……比我還可愛嗎?”
看着這個高個子,穿着高跟鞋也要費勁彎腰,同自己貼貼,程時鸢不由目露憐惜,主動朝她走近兩步。
望舒隻要一低眼,就能将她單薄的,幾乎遮不住幾分敏感區域的布料寸寸看清,目光幾乎被定格,隻有語氣還飄忽着關懷:
“程程穿這樣少,會很冷吧?要不要先回化妝間休息一下?”
兩人親昵相貼,又相攜并行的畫面,都盡數收入遠處高樓裡的一隻望遠鏡。
執鏡者将後槽牙磨得咯吱咯吱響,卻隻是惦念着:
“不夠,不夠,就差一點……”
直到親眼看見,看似光鮮亮麗、萬衆矚目的程時鸢,終于按照她的劇本,慢慢走向最靠近大門的那間化妝室時。
季笙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
想象着那件昂貴的禮服,馬上會被劃成七零八碎的破布,讓那個人在衆目睽睽之下露出醜态,她就抑制不住自己的興奮。
甚至連搭在望遠鏡上的手指,也開始不受控地痙攣。
“程、時、鸢……”
季笙細細咀嚼着這個名字,如同将名字的主人也一同含在唇齒間碾碎,溢出玫瑰花汁般的馥郁香氣。
一如年少時,她曾在程家花園窺探過的芬芳。
作為寄養在外家多年、連“程”這個姓氏都不被允許擁有的旁系,季笙隻在很小的時候,被帶去程家主宅向老太奶奶拜壽時,偶然見過一次程時鸢。
當時灰頭土臉又怯懦的她,被程時鸢誤認為是傭人家的孩子。
而那位任性的公主殿下,随手就把自己剛收到的高定裙子塞給了她,作為替她保密行蹤的獎賞。
這也是季笙第一次收到的奢侈品。
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一直忍不住去想:如果生活在程家、被定為繼承人的是自己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