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閉了閉眼睛,明知程時鸢是故意挑起争吵,轉移她注意力,她卻也不舍得,真将人氣出個好歹。
……可她分明,隻是想要幫對方的。
難道,現在就連“想要守護她”這一個願望,小時都不肯再給她一次資格了嗎?
陳楚星苦笑,隻能忍下胸口的悶痛,反手給助理發了條消息。
當敲門聲如預定般響起時——
往日總會擺出依戀姿态的大小姐,如今絲毫不留戀地從她懷中退開。
陳楚星低下眼睛,連最得意的演技也沒了施展的興趣,隻是按照之前設定好的劇本,淡淡問道:“怎麼了?”
助理開口道:“尤姐讓我跟你說,最近那個獎的競争對手,花錢走了點關系,評委那邊打算提前内定了。”
以前對她來說,這種别人花點錢就能搶走的獎,都是無關緊要的。
但陳楚星卻記得,有人不喜歡她這樣做。
她下意識看向身旁低着頭的人,耳邊仿佛也響起了過去,在經曆類似事情時,程時鸢氣鼓鼓的聲音。
“花錢?怎麼,就他們有錢啊?陳楚星你不許這麼摳門,賺那麼多錢不就是這樣的關鍵時刻花的嗎?”
“雖然屬于自己的東西,還要額外花錢買很不爽啦!可是被人搶走,不是更不爽嗎?”
回憶浮現在耳畔,陳楚星的眼中,也忍不住帶上暖融融的笑意。
她一改過去的作風,回答時,也有意提高了聲音,話中帶着一絲明顯的期盼:
“既然對面喜歡花錢揚名,那我們也幫幫她吧。讓尤姐抽空去聯系幾個記者,也給她宣傳一下好了。”
陳楚星不着痕迹地看向程時鸢。
小時說過,要她改掉這個壞習慣。那如今,有乖乖聽話的自己,能不能從她這裡得到一分表揚——
就算沒有表揚,換成其他的什麼,也可以。
但直到陳楚星眼中的光,一點一點熄滅,程時鸢都沒有和她再說一句話。
在助理不知所措的目光下,陳楚星忽然扯了扯唇角。
她終于,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她和小時,真的無法再像從前那般親密無間。
或許方才換成另一個陌生人,都能比她更容易乞得程時鸢的關注。
陳楚星低下眼睛,瞥向桌上那杯不再飄着熱氣的紅茶,隻剩杯壁上凝結的水珠在滾落。
冰冷的水珠,似乎滾進了她的心底。
她知道,今天再也無法從程時鸢那裡,得到一句真話。
即便她想要幫助、想要守護對方,恐怕,早已對她失去信任的程時鸢,也隻會繼續用那副拙劣的僞裝,來試圖向自己說謊。
想到這裡,陳楚星忍不住又自嘲地笑了一下。
可作為她過去的戀人,也是她演技方面的老師,程時鸢到底憑什麼覺得,自己會被輕易騙過去呢?
憑她陳楚星永遠都舍不得,真的讓她心愛的大小姐為難嗎?
陳楚星收斂了目光,将話題轉移到尤姐帶來的紅茶上,輕聲問:
“……這是尤姐今天知你要來,連忙托人送來的,已經不合你口味了嗎?”
程時鸢聽着她好像在問茶,又好像在問人的話,想起從前在劇組,也總是受到她那位經紀人的照顧,二話不說,折返到她身邊。
把這杯,因為沉迷整蠱遊戲忘記喝的茶,滿滿幹了一大口。
她直視陳楚星的眼睛,挑釁般說道:“茶當然是,一直都很合口味。”
至于人嘛——
她正準備再故意說幾句刺人的話,卻不料還沒張開口,身體就忽然晃了晃。
甚至眼前也跟着發黑,一陣天旋地轉間,連手中的茶杯也端不穩。
程時鸢險些腳下一軟摔倒。
可下一秒,她便眼睜睜看到,那個原本神色哀傷的人,這時卻從容不迫地,上前扶住了她,甚至連茶杯,都能幫她重新放好。
隐約之間,她聽見了一聲輕歎。
驚怒交加之下,程時鸢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隻能努力瞪圓了眼睛:“陳、楚、星!你竟然……”
可她已經看不清對方的臉。
迅速被黑暗蔓延的眼前,程時鸢最後看見的,是那個始終在掉的紅色倒計時。
——因為剛才那個被打斷的吻,陳楚星還沒能解鎖!
生命倒計時隻不過看起來有所餘裕。
程時鸢卻無法預料,自己是否能在它歸零之前,重新睜開眼睛。
而她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想要伸出去勾電話的手,也被陳楚星合握在掌心,十指相扣。
張牙舞爪的貓兒,終于肯乖下來,柔馴地依偎在人懷中。
陳楚星抱着這失而複得的溫度,明知藥效已經發揮作用,對方聽不見任何話。
還是沒忍住,低頭嗔怪了一聲:“小沒良心的。以前又是叫前輩,又是叫姐姐的,現在就隻會對我直呼大名了?”
點了點程時鸢的眉心,她讓助理拿來自己的替換衣物,準備先替人将這身惹眼的拍攝服裝換下。
既然從這張嘴裡問不出半句實話,陳楚星隻好親自帶人去醫院做檢查。
一粒粒解開上衣紐扣時,陳楚星的目光都還盤桓在,她下唇的傷口上。
桃花般粉嫩的唇,哪怕經過妝容修飾,也依然掩不住那破損痕迹。
讓人完全能想到,那些不過是剛得到競争資格,就迫不及待肆意妄為的家夥,是怎樣有恃無恐。
直到嫉.妒的目光裡,闖入的大片雪白色上,顯露出更為鮮明、張狂的挑釁。
仿佛留痕者也心知肚明,自己無法獨占這角色,所以得意洋洋地,要在已經攀登過的高峰上,打下屬于自己的烙印。
大片大片的微粉色,遍布胸口。
其中柔軟最甚處,還夾雜着淺青色的指痕。
——如同是故意示威,對後來者明晃晃的挑釁。
指尖在紅痕上輕輕撫摸過,陳楚星忽然笑了笑,俯身覆在程時鸢的耳邊低語。
“真是小孩子脾氣,隻顧自己高興。這麼用力,肯定把我們小時弄痛了吧?真叫人心疼。”
仿佛是充滿憐愛的安慰,她低下頭,一點點用自己的吻覆蓋掉那些痕迹。
唇齒貼合間,是陳楚星溫柔的、再難掩迷戀的呢喃。
“沒關系,姐姐會保護小時的。”
“正好檢查身體也需要時間,那我們就順便,也陪那些不知輕重的小孩,玩個遊戲好了——”
“就當做第一次正式打招呼的見面禮吧?”
另一邊。
無視了夏知燃的幹擾,謝栀清按照自己的節奏,按部就班地完成節目組委托的,歡迎儀式布置任務。
間隙裡,她打開手機,見陳楚星沒有回信後,想了想,又轉而給程時鸢打了個電話。
可手機那端隻傳來“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撥”的電子音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