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乙坤自從和周聿确定了關系就一直和他膩歪在一起,還把自己的行李給搬了過來,完全把江寄的家當成了自己和周聿的愛巢。
江寄對此倒沒有什麼意見,他休假結束後因為工作性質需要經常出國,家裡多個人照顧周聿,他挺放心的。淩淮西也沒有什麼意見,他......不敢有意見。
可是張勁厚就沒有這麼好說話了,臭着一張臉質問周聿是不是他們沒有喂飽他,還需要在外面再拐個人回來偷嘴?
話說得有點兒難聽,周聿很想一個巴掌拍到他臉上,大聲反駁他,可畢竟自己理虧在前,他隻能自認倒黴,答應了張勁厚在床上得寸進尺的無理要求,開發了一些新姿勢和新道具,哄的他高興了之後,才成功讓毛乙坤加入這個大家庭。
左霆鋆将戒指再次套到周聿的手指上,接着就被公司董事的連環call又給叫了回去,他和周聿相約着山城再見,彼時相見的時候,兩人會以一個全新的身份來幹幹淨淨地重新交往。
一切都向着美好的方向發展着,可周聿的情緒卻不太對勁起來,他有時候起床就呆坐在窗邊看着白雲發愣,有時倒水直到水漫出杯口燙到手了才回過神,飯量也越來越少,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整個人的精神好像持續低迷了下去。
半夜醒來,周聿獨自坐在床邊看着手機,黑暗中隻有手機屏幕陰森森的白光亮着,直把張勁厚吓了一大跳。
張勁厚心裡頓時沒了主意,江寄在國外就直接讓這個家裡缺了主心骨,他和淩淮西,毛乙坤,穆解旭商量了半天都沒有得出周聿變成這樣的原因,最後還是不得不打了越洋電話給江寄。
聽完張勁厚的描述,江寄思索了片刻立馬找到了問題根源,他低沉的嗓音從電話裡傳來:“應該是因為元羽塵,八月初是他的生日。”
電話這頭的四個人面面相觑,怎麼也沒想到是這個原因,紛紛噤了聲。
元羽塵生忌的前一天,周聿在家裡清點着祭拜要用的東西,一位不速之客登上了門。
林父拄着一根拐杖,與在醫院相見的那日相比,神情衰老了很多。
他看着眼前面無表情的周聿,試圖擠出一個微笑,但嘴角仿佛被線縫住了,他努力彎了彎仍舊感覺它有萬般沉重,最後還是放棄了。
“方便談談嗎?”他低聲下氣地向他這個失散多年的兒子問道。
談話是在樓下肯德基裡進行的,下午來吃肯德基的人不多,周聿自顧自地喝着可樂,吃着薯條,等待着林父的談話。
林父顯然不太适應這種嘈雜的環境,再加上久居高位,出行都有專人負責,坐在這種人來人往的快餐廳裡,他渾身得不自在。
給他點的可樂一口沒喝地擺在他面前,随行警衛貼心地給林父拿了保溫杯放在桌上,林父微微擰着眉,掏出手帕擦了擦面前的桌面,然後才拿起保溫杯喝了一口。
“你的事情我聽說了,我很抱歉。”
他盡可能地緩和語氣和周聿探讨過去的事,得到的卻是周聿默不作聲的點頭。
“林津年已經醒了,但是精神狀态不太好,這兩天要麼發脾氣砸東西,要麼就是一天都萎靡不振地不吃不喝,誰說都沒有用,長久以往下去,他的身體遲早會垮掉。”
周聿捏着薯條的手指頓住了,擡眸看了林父一眼,似乎已經猜到他的來意:“你想讓我去看他?”
“我知道這個請求很唐突,但你畢竟是他......是他弟弟。”
林父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往日在談判場上叱咤風雲的姿态現在全然變成了對眼前這個孩子的卑微懇求。
好像眼前這個人不是他的另一個兒子,而是一個自己有求于他的陌生人。
“弟弟?”周聿被氣笑了,徹底失了吃薯條的胃口,眼底壓着隐隐的怒氣質問林父。
“現在知道我是他弟弟了?他将我囚禁起來,妄想用藥物控制我的時候,他怎麼不想想我是他弟弟?!”
再次揭開這個傷疤對周聿來說很殘忍,這會時時刻刻地提醒他和他哥哥睡過的事實,毀滅道德的不倫之戀,在死後會将他們拖入阿鼻地獄的。
沒想到周聿對林津年的恨會有如此之多,林父看着他痛苦的面容,恍惚間在他憤怒的眼神裡看到了自己的弟弟,那個被世人指責為妖孽,被逼着定居國外發誓永不踏入國内的男人。
“這不怪他!怪我!是我......”
他急急出聲想要幫林津年辯解,說到一半在周聿遮掩不住的厭惡目光中,他又狼狽地低下頭,喃喃自語。
“是我上梁不正下梁歪,我兒子沒有錯,他隻是喜歡你罷了。”
隻是他喜歡你,碰巧你是他弟弟而已,就像我喜歡那個人,碰巧他是我弟弟而已。
望着林父佝偻下去的背脊和頭頂花白的頭發,周聿頓時洩了氣,神情無奈又疲憊。
“那你說,我有什麼錯?我也是你兒子啊。”
他語氣很平靜,和林父講道理無疑是叫醒一個裝睡的人,除非他們自己願意醒,否則就是在做無用功。
“抱歉,我想我和你沒有繼續談話的必要了。”
周聿從位置上站起身,顯然不準備和林父浪費口舌,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他一口飲盡面前的可樂,毫不留戀地往門口走去。
林父眼底的光随着他的離開一點點暗淡,獨屬于老人的渾濁眼淚濕了他的眼眶,他死死攥着拐杖,扶着椅背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我會送他出國治療,再也不會打擾你!”
周聿停下了腳步,站在光裡背對着激動不已的林父。幾秒鐘後,他随意地揚了揚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