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馮文秀輕輕取下了自己頭上的金冠及耳飾,随後散開了秀發。然後轉身将周舍頭上的翼善冠也取了下來與自己的金冠放在了一處,接着她将周舍束起的發髻松成了馬尾。
周舍愣愣的看着她的動作,直到看到馮文秀如墨的長發與自己的馬尾挨在一起時,才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
喜娘笑着上前将二人的長發各取了一撮放在一起,而後用紅繩綁了起來道:“夫妻結發,永結同心”。最後笑着交代道:“紅繩明日早上方可解開,不然不吉利...”而後才領着丫鬟而去。
周舍哭笑不得的看着綁在一起的頭發,剛要伸手去解開,便被馮文秀将手拍了開。馮文秀笑着打趣道:“沒聽剛才喜娘說的話呀,不吉利...”。
周舍看了一眼那紅繩道:“若是将你扯疼了,可别賴我”,說完仰面朝後躺了下去,好在二人的頭發甚長,馮文秀随着她的動作隻能也向後傾了身子。
周舍酒勁上來了,暈乎的隻想睡覺,誰知剛躺下去便被石子一樣的東西硌了背,于是掀開被子去看,隻見被子裡放滿了紅棗栗子等幹果...她一臉郁悶的問向馮文秀:“你怎不告訴我有這些東西”。
馮文秀摸起那些紅棗栗子輕笑道:“這不是你的房間嗎,卻來問我”。
于是二人彎着腰将床上的幹果仔細撿了幹淨,周舍看着一兜子紅棗栗子一時也不知要放哪,幹脆讓馮文秀将自己那頭冠拿過來裝了起來。
弄完這些她已經困得睜不開眼,邊解着腰帶和外袍邊眯着眼道:“咱們先将就睡吧”,說完将袍子放在了床邊便沉沉睡了過去。
馮文秀将一身喜服褪去之後,身子也輕快了不少。她還沒什麼睡意,隻是頭發與周舍的綁在一起,也不便起身,于是靠在軟枕上側頭看着沉睡的周舍,見她面龐泛着醉酒的紅暈,呼吸間帶着酒氣正睡的香甜。
二人幼時相識便一起長大,對彼此已很是熟悉。當初渡江時她還那麼小,竟能救出嬸娘和自己,自己被吓壞的同時也甚是佩服的!意外發現她的身份後,更是震驚到不敢相信,這個比自己小兩歲的女孩竟是這般大膽...欽佩的同時不免有些心疼。
在朱文正逼的自己沒辦法時,自己腦中竟覺得唯有她能救自己...
今日見到她和自己同樣身着喜服對拜時,難得有女兒家的羞澀模樣,這“假成親”竟也變得有趣起來...馮文秀想着這些最後也跟着慢慢睡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周舍捂着額頭剛要起身,便聽見身旁一聲輕呼...原來是她起身太猛,扯到了馮文秀的頭發,惹得馮文秀吃痛才輕呼出聲。
周舍這才想起來昨日已經“成親”了,今天身旁多了個人。她轉頭道了歉後便側身靠了過去,想縮短二人的距離方便把那紅繩解開,低頭靠近馮文秀肩膀處解着那紅繩時,她散落的頭發落在了馮文秀脖間,馮文秀脖間發癢便不由自主的扭了下脖子将臉轉了過來,那紅娘竟是将紅繩系了實結,周舍一時解不開又怕弄疼馮文秀,擡起頭想要和她說時,便見馮文秀一張俏臉近在咫尺,四目相對時,周舍昨天那股緊張勁兒又上來了,一時間竟忘了要說什麼。
二人鼻尖相近,呼吸間能嗅到對方的氣息,馮文秀心跳也驟然漏了一拍,下一刻便聽見周舍嘟囔着說解不開,她才轉頭朝桌上道:“去拿剪刀”。
倆人一同起身後去拿剪刀,那紅繩系的太緊,剪開的同時難免也剪掉了少許纏在一起的長發。
周舍将紅繩随意仍在了一旁,拿起了自己的衣物穿了起來,穿好後才想起來自己還要帶着馮文秀去給朱元璋敬茶。
半個時辰後,二人給朱元璋與馬秀英敬了茶,聽了他們的例行訓話才又回了周舍的院子。
她們走了後,朱元璋押了一口茶,便朝馬秀英開了口。
“英兒現在已經成家了,也是獨擋一面的時候了,咱準備過些時日,讓他去鎮江”。
馬秀英聽完朱元璋的話後,一時并沒有說話,隻是低着眉眼心中暗自衡量着,鎮江...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讓文秀一起随她去吧,也好有個照料”。
朱元璋當下應道:“那是自然,二人才剛成婚,自是一起去。有文秀跟着,你我也可放心些”。
朱元璋知馬秀英不舍得周舍,其實他自己心裡也有些不舍,自打這孩子八歲那年來到自己身旁,自己便将他當親兒子般養着,食同案,卧同塌。自己也第一次感受到了身為人父的高興,他雖不是自己親生,卻是自己親養,相貌出衆不說,又聰慧果敢。幼時的童言無忌,曾數次解開自己的困惑,當真是老天賜給自己的孩子...
所以他在深思熟慮後才決定讓周舍去鎮江,一來讓他有些曆練,二來鎮江與應天離得近,快馬不過二日的路程,說回來就回來了,再說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不會出什麼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