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說這睡前祈禱還挺靈,一下子給她幹兩千多年前的漢朝來了,的确到不了明天。
聞棠無奈到深深地歎了口氣,靜下心來梳理這具身體原主的記憶,過了許久,才終于将這些斷斷續續的模糊記憶整理完畢。
這可真是……
聞棠不禁感歎,原主可真是天選複仇文女主體質,短短十三年的經曆完美契合複仇公式。
第一,仇人位高權重。
第二,自己身份低微。
這具身體和聞棠同名,家中長女,原本是大漢首都長安人,居于安陵邑,聞父是縣中鬥食小吏,俸秩剛滿百石,勢薄位低,家中日子雖過得清苦,但也和睦安樂。
直到無意之中得罪了一位貴人,東武侯。
東武侯郭他是漢朝幾百個侯裡最平平無奇的那種,處于大漢諸侯鍊底層,但奈何他有個好母親。東武侯母親曾在今上年紀尚幼時當過今上的乳母,故而今上即位後,東武侯府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不僅朝中公卿大臣皆敬重東武侯之母,就連她家中的子孫奴從者都能肆無忌憚橫暴長安。
四年前,聞父休沐歸家,恰逢東武侯府家丞當街施暴,攔截牛車,搶奪衣物。
聞父懂得明哲保身這個道理,若是平時,一定會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悄聲離去,自己區區一鬥食小吏,又怎敢和當今盛寵正旺的東武侯作對?
但他卻選擇正面應對,并非是他勇敢善良,而是因為那個被東武侯家丞當街搶劫的小倒黴蛋就是自己。
畢竟他新買來這輛直轅牛車才不到一月,耗費了他将近半年的俸祿,聞父氣不過,想要和東武侯府家丞理論,結果這理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對面強行搶走牛車并被暴打一通,打殘了腿。
幸虧路上偶遇好心的同僚幫忙将聞父背回了家。
朝中公卿大臣都不敢惹東武侯府,聞父的上司廷尉右監更是膽小,得知此事後,莫說是幫聞父挽回公道,為了不得罪權貴,甚至還立刻想辦法将聞家一家給弄出了長安。
恰逢那年漢朝大勝匈奴,衛将軍擊敗樓煩、白羊等部落,收複了被蠻夷搶走近百年的河南地,皇帝大喜,下令在河南地上築造朔方郡,于是右監便趁此機會将聞家給弄到了朔方郡。
北地條件艱苦,自然比不上首都長安,歲弊寒兇,沙砂飛揚,冬日更是雪虐風饕,聞家用了将近一年時間才勉強适應。
後來匈奴怨恨大漢奪取河南地,便幾次為寇盜邊,侵擾朔方,燒殺搶掠俘虜吏民甚多,聞父聞母都在前年的一次匈奴寇邊活動中喪命,而當時年僅十一歲的聞棠也不幸被俘到草原中當了奴隸。
原身在家時雖非十指不沾陽春水,但也隻會些中原女郎的織布裁衣,養蠶缫絲,當然不會草原蠻夷的這些日常活計,剛被俘的那幾個月,鞭打責罵是常有的事,雖然後來逐漸熟悉這些活計,但也沒少挨鞭子,再加上匈奴人習俗粗狂,此處又遠離故土,日日高強度的勞動加上擔憂受怕,勉強堅持了一年半的時間,原身最終還是含恨而終。
雖然聞棠并未經曆過這些,但完整接受過原主的記憶後,也和親身體驗過沒什麼區别了。
東平侯府以權壓人,欺淩弱小;廷尉右監落井下石,遷徙聞家到邊塞苦寒之地;匈奴蠻夷更是殘暴不堪,随便搶掠捕殺卒吏百姓,聞棠能感受到原身的恨意,就連她自己都在不自覺間緩慢了呼吸,被氣到心跳加快,雙手發抖,過了好久才勉強平複下來。
不過就現在這種情況,莫說是回到長安去找仇人複仇了,就連逃出這片草原,或者吃飽穿暖,能能勉強活着,對于聞棠來講都是奢望。
聞棠這批奴隸所侍奉的主人是匈奴貴族右賢王手下的一位射雕手,名為株累邪,為人暴戾殘忍,就是當年入侵朔方殺死原身父母,将其俘虜至此的罪魁禍首。
所謂射雕手,是指匈奴中力氣最大,射箭最準的勇士。古語曾言空中飛鳥,惟雕難射。在草原上,雕這種動物兇鸷異常且羽毛光滑,沒有足夠的力氣拉動強弓,或者足夠的準度垂直将箭矢垂直射入雕身,都很難殺死它。
所以射雕手在草原上的地位很高,高到可以用銅或鐵制的箭矢随便射殺奴隸。
聞棠握了握自己瘦瘦小小,幹幹巴巴的拳頭……
逃跑幾率,難于上青天。
聞棠開始分析自己現在的處境。
去年秋天,為了避免漢朝的突然襲擊,右賢王在匈奴貴族的提議下遠離朔方、高阙,越過數百裡沙漠,向西北遷徙營地,最終在金山腳下一依山傍水處安營紮寨,度過了整個冬天。
根據自己腦子裡僅剩不多的中學地理知識,聞棠猜測目前自己應該是在後世外蒙邊境,阿爾泰山脈腳下的某處地方,具體在哪裡,她也不知道。
至于長安那邊,上一任皇帝谥号孝景,也就是漢景帝,聞棠并未從匈奴人口中聽到過任何有關霍去病或者霍将軍的話,所以大概率此時霍去病還未出道,衛青卻已揚名,時間線應該是漢武帝中期。
大漢現在的年号是元朔,聞棠這個對曆史一知半解的人從這點裡提取不到任何信息。
“唉”聞棠長長歎息一聲,她身旁那位婦人似乎聽到了聞棠的歎氣,朝聞棠這邊翻了個身,聞棠以為她會說些什麼,可她卻隻是繼續睡覺。
早知道自己就多讀點曆史書了,聞棠心中後悔,不像現在這樣滿腦子曆史隻剩下野史。
至少自己上次刷到過原始人生存技能的時候就順便看兩眼,學一學了。
算了,野史也是史,總比什麼曆史都不會強。
雖然僅僅隻強一點。
如果靠自己的能力無法逃脫,好歹右賢王也算是匈奴中的大貴族,再過幾年衛霍應該能打過來。
前提是自己能活到那時候。
煩死了!
“學富五車”的聞棠腦袋裡不由自主想到自己之前看過的那些書,什麼男頻女頻紀實文學之類的,書裡寫了,一般穿越者都會有個藏在戒指裡的老爺爺或者能滴血認主的泉水空間當做助力。
“前輩,前輩……”
聞棠試探性地喚了兩聲。
結果一片寂靜。
根本沒有人或者任何生物搭理她。
那系統呢?什麼經營系統、神女系統、換裝系統、聲望值系統之類的,總不能真讓她一個人來承受這種天崩開局吧?!
她又不死心地叫了兩聲:“系統,系統……”
很長時間之後,一道機械音傳來:
“我在。”
聞棠:呦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