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遲,祝你生日快樂。”他雙手合十,許下了一個願望。
希望你天天開心。
謝惟吹滅蠟燭,一個人,吃完了整個蛋糕。
不是說甜食會讓人感到快樂嗎。
他沒有感受到,也嘗不出蛋糕裡的甜味了,是撲面而來的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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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開學,謝惟選了理科,來到了新班級,幸運的和鄭天賜分到一個班,他平均分最高,自然而然當選班長這個職務,但他向來懶得管人,也不想與人産生摩擦,自願放棄。
他性格很好,待人溫和又有邊界,這種神秘感,會讓人不斷遐想,從而導緻上頭,在這期間,他受到不少女生的告白和禮物,卻都沒理。
到最後直接在小拇指套了個戒指。
喜歡上一個人,心裡就該隻有她,這是最基本的,不能邊喜歡,又在和别人搞暧昧。
過了一段時間,那天天氣陰沉,謝惟和一群男生去搬書,下意識透過連廊往初中部看,這一次,看到了遲白。
她背着黑色書包,穿着短袖短褲,隔得遠,他有點看不清她的表情,隔了幾秒,看到兩個男生從樓梯上來跑過去,差點撞到她。
他想罵他們。
“謝惟,你看啥呢!快搬進來!”
他收回視線,“好!”
發完書,坐回座位,謝惟将書摞在一起放在桌角,教室漸漸由暗轉向光明,太陽出來了,有一束光恰好打在語文書中段落旁的“遲白”上。
謝惟指尖輕顫,觸碰到那束光的瞬間,溫暖仿佛傳遞到了全身。
他想到遲白,這個時候,她是不是正在教室裡自我介紹?
是她,帶來了光明。
那個下午,他沒聽進去課,全在幻想以後和遲白的偶遇。
日記的字數也格外多。
——2013年,9月15日,星期三,天氣陰轉晴。
“小遲今天轉學過來了,好開心,她的教室正好在樓梯旁,這樣的話,應該每天都能見面吧?上體育課會在一起上嗎?舉辦運動會的時候她會報名嗎?我好想見她。她會在新班級裡找到朋友嗎?我不了解她的班,好像挺老實的,也沒有小混混,就是班主任很煩,胖胖的,還經常打人,這事都傳到了我們高中部。我覺得...雖然不該這麼想,但他看着特别猥瑣,我害怕他會找小遲的事。如果可以,千萬别讓這個猜想實現,讓她好好度過這幾年。”
再之後,學生會招人,謝惟主動去找班主任談話,有了她的幫助,順利入選。
他可以借着巡邏去初中部看她。
看到她和一個非常活潑的女孩在一起,那大概是她新交的朋友。
某天,上午放學,謝惟跟鄭天賜去食堂吃飯,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沒穿校服的遲白。
她穿着灰色外套,在人群裡很顯眼,許多視線都向她投過去,但她好像隻看到了他。
對視了一會,他率先轉過頭。
有些不自在。
2013年,10月11日,星期一,天氣晴。
“今天和小遲對視了,在食堂門口,她應該看到了我吧。她的校服還沒有發,也不知道學校是幹什麼吃的,都一個月了一件衣服都沒做出來。哦,對了,她還穿了灰色外套,我得趁着周末出去逛逛看看能不能找到同款。”
之後的每一天。
借着學生會的權利,謝惟看到她身邊有了男生,小混混,學霸,一眼能看出學理科的理工男,帶着耳釘在校規邊緣遊走的棕色發男,什麼類型都往她跟前湊。
他有些吃醋,但還好能借着學生會的權利去制止,隻是一次沒在她面前出現過,他不想讓她覺得自己有目的。
幸好,從沒有傳出過她和誰戀愛。
那大概是,作為暗戀者最大的幸運。
.....
興許是被拒絕了難以忍受,沒過多久,許多傳聞傳進了謝惟的耳朵裡。
說她在外被包.養。
說她不缺男人,親眼看着她和一群男的在一起。
說她表面上拒絕隻是為了維持人設,其實私底下玩得很花。
說她和别人開房,跪着給人...
...等等等等。
謝惟氣炸了,他越來越覺得自己加入學生會是一個非常正确的選擇,他找到了造謠者,但也沒權利讓他們去給遲白道歉。
因為他們什麼關系都不是。
隻能記在本子上,再告訴他們的老師。
又過了一段時間。
那些傳聞漸漸消失在人們無聊時的消遣裡,謝惟去打探了一番,發現都是遲白一個人消滅的。
沒有找老師,沒有告訴家長,沒有依靠任何人。
她真得很厲害。
謝惟感覺自己對她的感情變了一些,從原先的喜歡,好像進化到了仰望。
十一月初,流行起了占蔔,聽同班女生說她有個認識的人,特别準,謝惟有些動搖。
猶豫許久,他還是問了那個女生,女生将好友推薦給他。
專業占蔔20年:【你好,請問要占蔔什麼?】
謝惟:【能占蔔我會和她在一起嗎?】
專業占蔔20年:【可以的,說一下你們的出生日期。】
謝惟:【我是十一月二十二,她是八月三十一。】
專業占蔔20年:【/圖片】
是一圈塔羅牌。
專業占蔔20年:【選三張牌哦。】
謝惟将圖片保存用畫筆圈了幾張,發給她。
專業占蔔20年:【好的,稍等一下,我打字。】
謝惟等了大概十幾分鐘。
專業占蔔20年:【從牌面分析你們在一起的幾率很小,你們是不是不認識或者剛認識啊?我這邊能看到你們的能量很弱,或者是雙方父母見過面,順便帶着你們見面。總之概率很小,未來走向也不是很好,我這邊看不到哎。她是有很多男生追吧?你看着有吃醋?但她也沒有和那群男生扯上關系,這點你還是很高興的,是不是?】
謝惟驚了。
簡直一摸一樣。
謝惟:【那有什麼辦法能解決嗎?】
專業占蔔20年:【我這邊有賣手串哦,可以加強你們之間的能量哦。】
謝惟:?
他有些無言,但還是硬着頭皮問:【多少錢?】
專業占蔔20年:【1099哦,可以瞬間讓你們之間的能量滿格。】
謝惟:??
大概怕他覺得太貴,對面又補了一句,【不是強求的哦~】
你大爺,這什麼年代,13年,一條手串你賣1099,是不是神經病,還說不是強求的,這話就跟看不起人一樣。
不是強求的哦~=你窮比吧,這點錢都拿不出來。
操。
這是謝惟第一次爆粗口。
到最後,他還是沒有買這條手串。
......
十二月的某天,謝惟被老師叫到辦公室改試卷,老師在私下待他很好,他能接話題,出來時,還繼續在門口聊着。
他用餘光看到了遲白緩緩接近的身影,那是她第一次來高中部。
謝惟下意識清了清嗓子,将背挺直幾分。
三米。
兩米。
一米。
遲白從跟前經過,那一刻,眼前的一切好像都變得緩慢至極,她看見女孩的劉海翹起來一根,衣服熨燙得平整,在那之上,他聞到了一股薰衣草香。
謝惟很快收回目光,繼續跟老師聊天,不讓她看出來異樣。
距離拉遠,女孩的朋友小聲說:“他就是謝惟,是不是很帥啊?”
謝惟聽到了。
他想聽女孩的回應。
可距離太遠了,他看不清女孩的動作,也沒有聽到她的回應。
她還記得他是謝惟嗎?
能認出嗎?
畢竟和一年前變化真得很大。
......
隔天,鄭天賜使勁聞了聞他的校服,皺着眉頭,“謝惟,你這衣服上什麼味道?熏死了。”
謝惟一把搶過來,“比你身上好聞。”
這份感情,連鄭天賜他都沒有告訴。
他是個膽小鬼。
-
謝惟的那本日記本,已經寫到了第六十五頁,他不知道自己還要寫多少頁才能和她說上話。
明明每天都可以,但他就是不敢,怕也成為“被拒絕”中的一員。
這大概是暗戀最痛苦的事情。
14年五月,父母帶謝惟去爬山,正巧那年,新聞播報有小型流星雨出現。
從下午爬到晚上,人不多,父母在一旁拍風景,謝惟也拿出手機來,對着繁密的星點。
要是能發給遲白看就好了。
下一秒,屏幕裡劃過一顆流星。
周圍響起鼓動許願的聲音。
他閉上眼睛。
遲白,願你平安。
還有。
我喜歡你。
再睜眼,流星成片劃來。
他的秘密,被流星雨聽到了。
請你,一定要告訴她。
請你,一定不要告訴她。
......
謝惟很少看見遲白了,她們還有一個月就要地生中考。
其實他很想問。
壓力大不大?
每天做題會不會很枯燥?
照樣的,一個都沒有問出口。
地生考結束的當天,也是放暑假的日子。
謝惟很難得的去做公交車,在路上,他還在想。
這次的題難嗎?
離公交車站距離不遠時,他聽到了争吵聲。
“你們就喜歡在這種人多的地方騷擾嗎?”
謝惟愣住,他認出來了,這是遲白的聲音。
他繞到公交車站另一邊。
看到那個眼熟的小混混。
這一刻,謝惟内心的占有欲作祟了。
他知道,這種時候,不該去逞英雄。
但也實在不想繼續再被她無視。
對不起,遲白。
我開始貪心了。
我不想隻在遠處望着你。
我不想隻知道你的名字,你的班級。
我想和你說話,和你一起上下學。
想站在你身邊,陪着你。
我想,占據你生活的一部分。
再次對不起。
我懇求你。
原諒我的陰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