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隐瞞了異人在狩獵和進食等展露獸性的時刻也會呈現非人外貌的事實,并非是想有意欺騙,隻是他覺得直白地講述這些事對一位小姐而言太粗魯了。
他不能對柏妮絲描述這麼粗魯的事,那會吓破她的膽子。
“我怎麼不記得他們有這麼友好?”查普曼聽得坐不住了,他插嘴道。
他怎麼記得見過的異族不怎麼待見人類?
“或許是您不讨他們喜歡。”韋茲反唇相譏。
“哈。”查普曼從喉管中發出一聲氣音,抱臂向後靠在椅背上。
他們兩人都說自己見過異族,卻各執一詞,誰對誰錯,柏妮絲這個沒見過的人根本無從判斷。
她不了解非人的态度,卻多少對人類這邊的态度有些知悉——是沒有多少尊重在的,更多的是陌生與排斥,最廣泛的友善派也不過是将他們視為能說話的珍禽異獸。
關系是相互的,因此她覺得非人們對人類的看法興許也并沒有多好。
否則也不至于讓她一次也沒見過了。
不過柏妮絲不在乎他們的争論,柏妮絲現在好奇非人的事。
“多說一點,多說一點!”她像是戲台下意猶未盡的觀衆一般,對着結束表演的藝人請求着“再來一遍”。
“好的,柏妮絲。”韋茲将這視為自己的勝利,對着她和小紅帽分别笑了一笑。
“異人們就藏在人群之中,從事着普通人的職業,可能是漁夫,可能是樂手,不過在我的經驗中,他們常常扮演着商人或雜耍藝人一類的角色。”
“通常來說,地精向導居多,而精靈多是樂伶與舞者……”
矮人擅長工藝,連皇帝都曾驚歎,獸人身手矯健能為護衛,德魯伊藏頭露尾,多是神棍……
柏妮絲聽着聽着,覺得有些不對。
在韋茲講述的這些故事中,人類實在太尊貴了。
“這完全就是偏見的集合!”小紅帽初時還耐心聽了一會,在聽到“風一般漂泊的精靈女子流浪行商幾十年,隻為邂逅一位情投意合的人類愛人進行一場朝露般短暫的深刻戀愛然後毫不遺憾地用一生來守貞”時,終于忍不住大笑了出來。
他這時也稍微聽出味來了,這些故事倒未必是韋茲自己編的,反而多半是通曉人族喜好的惡趣味精靈編出來收買人類好感的。
畢竟商人不就是得讨顧客歡心嗎,何況大部分時候,行商的謊言根本就沒有能被拆穿的機會。
“是偏見啊……”柏妮絲喃喃自語。
她剛剛差點信了。
畢竟韋茲的故事以人族為核心,也太過符合人類的設想了,很容易令人相信,但确是因為太過符合了,也才會引得她保有懷疑。
這些故事……實在是太像她在原本的世界中聽過百遍的那些了。
她對非人的好奇心沒能得到滿足,覺得有些失落。
韋茲忍耐似的略皺眉頭。
“我能理解你的不信,但是還請你不要随便對自己不了解的事情妄加質疑。”
礙于柏妮絲在這裡,他沒再繼續發火,然而剛剛的話題已經進行不下去了,于是他順着回憶,說起了另一件事。
“柏妮絲,你不要聽這個人搗亂,我從前也有相熟的外族……朋友,我說的一切都是自己知道的事。”韋茲信誓旦旦。
“那時有一些小說畫冊在市面上流行,關系好的朋友曾送過我一本,那其中的故事是我最喜歡的一個。”
他想起了一些陳舊而惹人懷念的事,回憶着那時精靈商人将作為贈品的畫冊遞給他時,那神秘莫測的微笑,韋茲也不禁露出了微笑。
舊時光永遠令人懷念。
“那本畫冊講述的是超然的龍女與求索的勇者之間發生的故事,柏妮絲,你想聽嗎?”
想聽嗎?既然是閑聊,自然是暢所欲言,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何況柏妮絲又明顯對這些事很感興趣,這句話本來是不需問的。
隻是韋茲從前将這個故事挂在嘴邊念了太多遍,已經被太多人煩過了,他太想講了,又真的太久沒講過了,因此在偶然得到了再次講述這個故事的機會時,他既躍躍欲試,又覺羞愧難當。
隻要柏妮絲說她想聽,他的羞愧就能如蝴蝶一般翩翩飛走了。
“哇!快講給我聽!”
沒有人能不喜歡龍,柏妮絲的興緻被高高釣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