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紅先是被吓出一身冷汗,但向來潑辣兇狠的她很快又鎮靜下來,厲聲警告:“晴姐兒,我好心好意打算帶你去看病,你卻如此對我?”
雲婉晴透過宋春紅背後的窗戶,瞟到幾個身影匆匆走進院子,心下有了計較,雙手一松,剪刀掉到床榻上,同時也松開了一直死抓着的手臂。
宋春紅油膩的肥臉上浮現得意的表情,她自以為警告奏效,一把将手臂扯出,然後使勁推了一把雲婉晴,瘦弱的少女猛地撞到身後的牆壁上,産生沉悶的回響。
她撿起剪刀指着雲婉晴,剛想繼續威脅兩句,就有一人沖進屋子将宋春紅從榻上直接拽了下來,伴随着臀部傳來的劇烈疼痛,她的耳邊炸開一聲怒吼。
“宋春紅!你想對晴姐兒做什麼?!”
孟玉芬今日原本正在曬谷,聽人說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地從雲家的院子溜出去,她直覺不對,匆匆趕來,就看到宋春紅拿着剪刀,意圖傷害晴姐兒。
她來不及細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上前奪過剪刀。幾個跟過來看熱鬧的婦人,對視一眼,趕緊上前抓住宋春紅,壓得宋春紅一動不能動。
雲婉晴看着擋在身前、護着自己的孟玉芬,一股陌生的依賴感從心底湧起,眼淚不自覺地滑落眼角,身體自動向孟玉芬靠去,毫無血色的唇瓣裡吐露出哭腔:“孟嬸兒!”
孟玉芬趕緊回頭把雲婉晴攬到懷裡,給她擦拭掉淚珠,柔聲安慰:“晴姐兒,别哭,你這還發着熱呢!有你孟嬸在這,決不能讓人欺辱了你!”
雲婉晴感受到溫暖厚實的懷抱,自醒來後就一直緊繃的身體瞬間脫力,剛剛被強行壓下的記憶在刹那間更加洶湧地席卷歸來。
她叫雲婉晴,生活在科技發達的現代社會。雖然是個孤兒,但幸運地被一個退休的老廚師收養。雲婉晴從記事起就跟着養父在竈台邊打轉,身為吃貨的她自然也走上了廚師之路。雖然養父給她取了一個極其淑女的名字,但是本人卻和這個名字完全不符,天生力氣極大的她是少數能在紅案裡混出名頭的女廚師之一。
雲婉晴想到這裡便覺得有些可惜,自己好不容易熬夠了資曆,眼看着就能拿到特級廚師證。結果這個關節眼兒上,她居然穿越了?還穿越到一個曆史上并不存在的朝代!
這副身體的主人名叫雲菀晴,和雲婉晴僅有一字之差,讀音還一模一樣。
雲家原是小池村裡令人羨慕的一家,雲父是個秀才,雲母亦是個秀才之女,算得上是幸福美滿的耕讀世家。可惜去歲流寇橫行,在一次突發的襲村中,原主的父母被殺,被父母藏在地窖原主和弟弟則躲過一劫。
姐弟兩在孟玉芬的幫助下處理完父母的身後事,磕磕絆絆地過了這一年,好不容易忙過了今年的秋收,不僅收成一般,過度勞累的原主還直接病倒,緊接着就是換上了雲婉晴的芯子的“雲菀晴”醒來了。
雲婉晴按了按抽痛的太陽穴,眼下狀況如此混亂,實在不是恰當的時候去細究自己怎麼會穿越這些問題。還是先把眼前的事情處理了,事後再慢慢整理。
在雲婉晴終于得到些許空閑稍微理清這兩份記憶時,已經有人去把村長請了過來,畢竟有人在村裡意圖傷害他人,這可不是什麼小事。
小池村不大,僅有十幾戶人家,其中池姓居多,但也有幾戶像雲家這樣的外來戶。
池逸文是村裡除了雲父之外的唯一一個秀才,為人公正,極得村民信任,故而被推選為村長。池村長帶着人站在房門口往裡掃了一眼,雖然來的路上報信人已經将前因後果講了一遍,但房内的亂象還是令他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他揮揮手,婦人們立刻松開一直被架着的宋春紅。
宋春紅癱在地上,滿臉慌張,瘋狂地搖晃肥碩的腦袋和手臂,口中颠三倒四地解釋:“不是的!村長!别聽他們胡說!我是聽璐哥兒說晴姐兒病了,好心要帶她去看郎中,她不僅不領情,還拿着剪刀要傷害我!您看看我這手臂都被這丫頭掐成什麼樣了......”
宋春紅的解釋被孟玉芬直接打斷,她言語中滿是嘲諷:“傷害你?就憑晴姐兒這幅身子?她都病成這樣了,還能有力氣殺你這個身強體壯的人?我們來的時候,可是明明白白地看着你拿着剪刀對着晴姐兒的,你當我們幾個都眼瞎是不是?”
原本正躺在孟玉芬懷裡的雲婉晴聽到宋春紅的辯解,突然意識到自己遺忘了什麼。記憶中自家弟弟雲璐雖然腦子有些癡傻,但性格卻極為乖巧。姐姐叫他往東,他絕不敢往西,今天家裡都鬧成這樣了,他卻半天不見人影,這點實在是反常。
雲婉晴坐直身子,皺着眉問:“伯母,你說是小璐跟你說我病了,那麼小璐去哪了?”
原本還在語無倫次地解釋着的宋春紅聽聞此言,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麼,臉刷地一下就白了,口中磕磕絆絆地支吾幾聲:“璐......璐哥兒他......他......”
旁人看了宋春紅這番遮遮掩掩的反應,就知道她肯定對雲璐做了什麼壞事,一個婦人在村長的眼神示意下趕忙走出屋子尋找。
雲婉晴見此反應,心中咯噔一下,頓覺不好,已經接收原主所有感情和記憶的她十分擔心自家弟弟。
她散着頭發,光着腳就沖下了床榻,一把抓起宋春紅的衣領,強迫她與自己對視,紅着眼睛問:“你對小璐幹了什麼?”
宋春紅的眼神四處亂飛,就是不敢直視雲婉晴逼問的眼神,繼續支支吾吾了幾下,愣是沒敢說出來。
就在她們兩人僵持不下時,院子裡的小柴房傳來一聲高喊:“在這裡!找到了璐哥兒了!哎喲!真是作孽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