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徹底恢複意識的時候,他已經坐在了馬桶上,大腿上散着伊戈下午才換下來的帶血繃帶。
少年顫顫巍巍地擡起手。
他沒有傷害伊戈……這是他自己換掉的繃帶……扔掉也可惜了……
似乎是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舌尖開始止不住分泌唾液,将口腔内潤得濕濕的。
拉維拿起一根,遲疑地含進了嘴裡,這是第一次,他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知道覆水難收。
血液凝結,繃帶入嘴有些紮舌頭,拉維後槽牙用力,将血塊嚼碎,最後伴着唾沫融化,滑入咽喉。
“嗯……嗚……”
強烈的刺激讓拉維忍不住嗚咽,因為過度興奮,少年的眼下一片绯紅。甜味帶來的愉悅充斥大腦,爽得拉維找不到北。
耳邊是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和口腔内的黏糊水聲,拉維略微仰着頭,将繃帶貼近鼻與唇,用兩個器官狼吞虎咽。
不知過去了多久,拉維才從刺激中回過神,他起身,在洗漱台上點燃蠟燭,微弱燭光中,他看了看手中斑駁的白色繃帶,自己被血紅色暈染的唇。
少年察覺自己現在身上全是伊戈的味道,他用手背擦了擦嘴唇,用洗漱台上放着的濕巾擦奮力地擦着自己臉。
似乎想要把這股甜給擦去。
濕巾放在陰冷的廁所,稍稍有些結冰,它們貼在拉維的臉上,冰碴随着溫度逐漸化成水。
拉維擦完,整張臉都有些僵。
衛生間的門被打開,鼻尖是伊戈信息素的香味,他心下一咯噔,發現卧室門關着後松了一口氣。
他不敢回卧室,整個房間洗手間都是伊戈的味道,連帶着他自己的身體都被腌入了味。
要是這樣走進卧室,拉維都不知道如何應對伊戈懷疑鄙夷的目光。
少年抿了抿唇,打算去外面走走,他小心翼翼來到卧室門口,從中推出一條窄小的縫。
伊戈沒有睡覺,他躺在卧室的小床上,煤油燈忽閃忽亮,讓他那張沉靜的臉有些可怕。
門口傳來輕微的吱呀聲,伊戈擡頭,看見了從門縫中“偷窺”的拉維。
“怎麼?”
“我想去外面透透氣。”
拉維覺得,怎麼都應該給唯二的活人報備一下。
伊戈擡頭看向窗外,卧室的窗戶被拉維用衣物遮擋堵住,但還是能聽到風雪的聲音。
今夜在下小雪。
“就在屋外?”
“就在屋外。”
從拉維打開房門的那一刻,屋内的葵花籽信息素就開始上蹿下跳,十分不穩定,這也彰顯着主人的心境,直到自己點了點頭,那些葵花籽才鎮定下來,又重新黏到他身側。
給伊戈報備完後,拉維從醫務室門口的衣架上拿上帽子和圍巾,将它們好好搭在自己的腦門上和脖子上。
他推開門,雪夾着風就撲到了他的臉上。
這就是拉維的打算,站在門口吹吹風,用風雪将伊戈身上的味道帶走。
他坐在屋外的木梯上,忽然想起了小時候,母親一直有抽煙的習慣,為了健康被父親勒令禁止。
偶有幾次忍不住,她就會用筷子夾着抽一根,然後跑到外面跟拉維和畢索克玩上一陣。
那個時候,拉維的罕見病已經被查出,所以當他問出“為什麼”的時候,母親會跟他解釋得特别清楚。
“媽媽的小向日葵,你聞不到味道,但實際上所有的東西都有獨屬于它們的味道,大部分味道都很很強的附着性,隻要稍微往哪裡一站,别人都知道你今天去了哪兒。”
“所以……我往哪兒一站,你爸就知道我抽了煙。”
她拍了拍拉維的小腦袋瓜,朝着他送出小拇指:“這是你和媽媽的秘密,對吧?”
拉維笑了笑,和母親拉了鈎,但晚飯時就将母親下午幹的壞事全盤托出。
“哦,你真壞!簡直是個壞向日葵!”母親拍桌,随後站起來探出身體,伸出右手掐着當面告狀小孩胖嘟嘟的臉。
“媽媽原諒我吧,這對你身體不好!”母親為了洗去前夫的标記,身體虛弱。
“親愛的,這個月的酒水砍半哦。”父親抿着唇笑道。
“你們真是……”
母親一屁股坐在木凳上,抱着胸惡狠狠地盯着父子倆。
坐在木梯上的拉維笑了笑,但轉眼,綠色的眼眸中隻剩下孤寂。
他拿起手中的輪轉式手電筒,漫無目的地搖了起來,手電筒的光一會兒明一會兒暗,雪粒被光照射,竟然發出一點點瑩潤的光。
真漂亮。
拉維歎了口氣,将回憶和曾經甩到腦後。
忽然間,一道反光射到了他的眼睛,在寂寥無垠的雪原,驚得拉維背後瞬間騰起一股涼意。
嗚嗡嗚嗡嗚嗡——
手電筒還在不停地轉動着。
等他再仔細看的時候,反光點已經消失了。
拉維咽了咽唾沫,從木梯上起來,他踩着膝蓋深的雪朝着反光點走去。
一截橙黃色的香煙頭靜靜地躺在雪地裡。
拉維忍不住劇烈喘息。
他知道的!他應該知道的!晚上回來的時候應該小心一點的!
他和伊戈的駐紮點被人發現了!
拉維撿起煙頭,上面的餘溫被風雪入侵,現如今涼冰冰,但拉維知道,這根香煙離熄滅的時間很近。
他湊近,第一次聞到了煙的味道。
“咳咳咳!!!”
刺鼻的,嗆人的,頭暈腦脹的,他有些不明白,母親為什麼會喜歡。
——————
伊戈坐在床上,手中拿着拉維晚上拿回來的漫畫書,但他的心思顯然不在這上面。
他想到了衛生間傳出來的呻吟。
好聽的嗓音軟軟的,帶着幾分滿足的歡愉。
“啧。”真他媽勾人。
門外傳來咚咚咚的聲音,拉維推開木門,帶着滿身的風雪進了屋。
“伊戈!那個人又出現了!”
“誰?”伊戈皺眉,有什麼人是兩人共同認識的?
拉維這才發現自己有什麼東西忘記說了。
“有人跟蹤我,第一次是在集市,還有一次是在剛剛。”少年皺眉,滿臉都是歉意,“對不起,是我不好,我沒有反偵察能力,他跟着我找到了這裡。”
伊戈皺眉,迅速理清事情起因:“你發現了什麼?”
拉維拿出那截新鮮發現的煙頭,然後從大衣口袋裡拿出下午用紙巾抱起來的煙頭。
他遞給床上的男人:“剛才我在外面散步,發現了一點反光,等走進看的時候就發現了這個東西,上面的花紋跟我下午撿到的那根一模一樣,是同一個牌子。”
“下次遇到這樣的情況先回來找我?”伊戈擰着眉毛,臉上有着戾氣,“你想死嗎?”
拉維這才後知後覺,背後驚起一陣冷汗,要是那個“人”沒走,他過去會遭遇什麼危險都有可能。
“對不起,伊戈……”
伊戈被這一句抱歉弄不會了,緊張的氛圍一下子蕩然無存。
這人怎麼這麼軟這麼乖?
“暫時……應該沒有問題。”伊戈将兩個煙頭包在一張紙巾裡,随後扔進了垃圾桶裡。
少年的臉色還是有些難看,伊戈捏了捏他的臉,問道:“你覺得他為什麼要跟蹤你?”
拉維道:“殺人越貨。”
“很極端,倒也對。”伊戈意外的挑了挑眉,“但他沒有動手,為什麼?”
“他暫時不缺物資,或者還沒摸清我的情況,也有最不可能的可能,他隻是一個防備心稍強的正常幸存者,所以……”
“所以暫時沒事,應該說我們暫時沒有反制手段,敵在暗我在明,隻能見招拆招了。”
“那我們隻能坐以待斃嗎?”拉維皺眉,整個人散發着不安的氛圍。
身旁的葵花籽信息素似聚似散,惶惶墜墜。
“别擔心,把隊長交給你的對講機拿來。”伊戈道。
“你怎麼知道……”拉維睜大雙眼。
“我是來接你的,但……路上出了一點意外。”
拉維睜大的雙眼漸漸落下,他看着自己的腳尖,為之前隐藏在心底最深處的邪惡猜想感到不齒。
對于那句“來接你”拉維一直都不怎麼相信。
沒想到海蝸牛小隊真的找人來接他了!
“謝謝你,伊戈。”拉維道,“不過,要不是因為這件事,你根本不會墜機吧,我的錯……不!是斯賓塞的錯!”
說起這件事拉維就一股無名火,海蝸牛小隊的人都很好,當然,這得除了斯賓塞和席子義。
“他怎麼了?”伊戈順了順少年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