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鬼迷了心竅還是季岑動用了什麼催眠大法,總之等唐瑤反應過來,自己究竟是答應了什麼荒唐事的時候,她人已經上路了。
呸,路上了。
上路之前,她還神色如常、無比鎮定的和季岑進行了一番交談。
當時,季岑跨騎在一輛半新的鈴木GW250上,工裝外套拉鍊被他拉到最頂上,緊壓住下颌角。
灰黑色馬丁鞋後半截為支點,長腿撐地,承載着身體和機車的全部重量,集于半腿掌之上。
又酷又痞。
他随手丢給唐瑤一頂男士頭盔,并吩咐她:“戴上。”
唐瑤的目光隻停留在他手裡剩下的那頂頭盔上。他那頭盔更可愛些,弧頂上粘了隻黃色破風鴨,鴨腦袋上還焊了個竹蜻蜓。
風一吹,竹蜻蜓就呼啦呼啦地轉,像小時候自行車龍頭上纏繞着的紙風車。
唐瑤兜住頭盔,指着他在脖頸間扣頭盔束帶的動作說:“我要你那個。”
季岑嗤一聲,卻也沒拒絕,他還犯不着和姑娘家去搶奪什麼。她喜歡,便讓給她。
束帶從他清晰分明的下颌滑開,他大掌一拉,便将頭盔從腦袋上扯了下來。
幾乎是把自己頭盔抛出去的同時,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接住了唐瑤抛物線過來的頭盔。
沒有任何預兆,全靠他敏捷的身手。
那一瞬間,季岑覺得,要再來一個頭盔的話,他大概可以嘗試表演一下雜技——抛接球……的進階演繹——抛接頭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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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漸疏,黑夜漸濃。
四周的村莊隐沒在一片墨色的深藍之中。
黑色摩托車在狹窄的公路上馳騁,發出隆隆的轟鳴聲。道路兩旁栽滿高大的喬木,柳絮紛飛、楊花四起。
機車在遮天的樹蔭裡馭風而行,喧嚣聲直逼耳邊呼嘯而過的拖拉機。
“這玩意兒能上路嗎?”遵紀守法好公民唐瑤兩手搭在季岑的腰上,這會兒并沒有占他便宜的閑情。
她有心事。
她擔心,季弟弟這摩托車騎得飛快,夠不夠安全?她能不能睜着眼睛離開際日城?
問完,她又覺得自己白癡了。
迎面而來吭哧吭哧的永久牌二八大杠自行車緩慢蹬走,犄角旮旯裡橫穿出現的電動三輪車,後輪胎直接一個騰空飛起後,又平穩墜地……
際日城鄉鎮公路上,這些五花八門的交通工具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告訴她——
隻要膽子大,就算是騎頭豬都能上路。
藍色工裝外套裡灌入風浪,季岑逆着風聲回答她:“車有牌,我有證。”
得,車子開得狂妄,證件倒是齊全,是個遵守交通規則的好弟弟。
唐瑤些許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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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托車駛入盤山公路,緊張的氣氛更甚,唐瑤瞬間又體會到了賽車道上的速度與激情。
她的心又懸起,揪住季岑工裝外套的手勁兒一緊,就變成了狠擰一把他的細腰。
“嘶。”季岑毫無防備地吃了痛,眉頭微蹙,抿了下唇,不情不願地放緩了車速。
随後,他從後視鏡裡看到唐瑤拘謹地坐在他身後,脊背僵硬,面色煞白。
他又降了些車速。
不一會兒,有電動車超過了他們。
又有牛車趕上他們。
唐瑤得了便宜卻不賣乖:“弟弟,你行不行啊?”
季岑一擰油門,摩托車轉過一個彎,然後下坡,一沖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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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托車停在昇山腳下。
唐瑤心有餘悸。
腳踩在地面上,才算是有了一絲踏實感。心裡卻也覺得有一點點的小刺激,她還挺喜歡季弟弟帶給她的這種前所未有的體驗的。
她想起很早之前看到過的一句文藝話:【鷹隼愛天空,鲸鲨愛大海,我們愛摩托,都是因為對自由的向往。】
本着了解一個人,除了了解他的外表,還要了解他豐富的内心世界的原則,唐瑤摘下頭盔,問他:“季弟弟,你騎摩托車是因為你對自由的向往嗎?”
季岑擰了鑰匙,同步摘下頭盔,甩了下頭發,不鹹不淡地答她:“是因為四個輪兒的都被開走了啊。”
唐瑤:“......”
季岑把頭盔挂在摩托車反光鏡上,從油箱上拎下來一個黑色的長方形馱包,提在手裡掂了掂,手臂抻直,直接背上了雙肩。
馱包裡大概是裝了野外露營的工具,帳篷、睡袋之類的必需品。
瞧他這架勢,是準備上山。
而且,極有可能,今晚就睡在山上了。
唐瑤看着面前高聳的山峰,這才意識到,她和季岑如今正處于這霧氣缭繞的山谷裡。
山腳環境很好,鳥語花香的。
但偏僻也是真的偏僻。
面前的男人是有備而來,當真要對她做些什麼的話,她插翅難逃。
唐瑤慫了。
她承認,剛才她問他敢不敢跟她回家的時候,隻是想調戲年輕弟弟一下,看看年輕弟弟的反應。
年輕弟弟不是都很害羞的嗎?
一調戲就臉紅的那種。
她失策了。
她是真沒想過事态竟會是這個走向。
而且,上車之前,她是有機會說不的。但她沒有,沒有見好就收。她不但沒拒絕,她還本着一定要調戲他到臉紅的目的,暧昧地索要了他的頭盔。
這下死了。
剛才有多得意忘形,現在就有多悔恨莫及。
她不想在這荒郊野外,同人玩什麼野|戰。野着野着,指不定就屍骨無存了。
“我剛才不是那個意思。”唐瑤向來能屈能伸,她決定第一時間向季弟弟認錯,及時止損。
“怎麼”,季岑卻撩起眼皮看她一眼,對她的求饒無動于衷,“這就怕了?”
“我怕了,我慫。”唐瑤連連點頭:“季弟弟,你大人有大量,送我回辦事處吧。我坐了一天車,特别困,夜間爬山這樣的事兒你自個兒加油!”
言外之意就是,我這人保守,野戰這種事,你還是找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