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寂靜無聲,連蛇們吐信的聲音都變得微不可聞。心髒的跳動聲變成了唯一計時的工具,它清醒地宣告着林栩的存活,卻又像是通向死亡的倒計時。
也許是做好了一命換一命的準備,明明是極其危險的環境,林栩的精神卻神奇地放松了大半。強烈的疲憊與困倦随之而來,他的眼皮不受控制地垂落,腦袋一點一點,落在了墨竹的肩膀上,呼吸逐漸變得均勻。
墨竹眼瞳中閃過一抹血紅,原本呆滞的表情驟然變得生動。
他凝望着懷中人的睡顔,将手掌輕輕貼在了林栩的額頭。
他的力量無法穿透包裹林栩的屏障,進入那片帶着家鄉味道的領域,卻能通過另一種方式,潛移默化對林栩造成影響。
懷中的人是他、他的族群,以及這片大陸等待了萬年的希望。
他已經不能再錯過這個機會。
亘古的語言從口中飄出,殘留着巴虺力量的洞穴隔絕了歌聲的傳播,
“嘶——嘶——”
山洞中所有的蛇在這一刻紛紛仰起腦袋,停止了靈力的釋放。吐信聲此起彼伏,糅合出奇妙的韻律。
...
『悲時俗之迫阨兮,願輕舉而遠遊。』
『質菲薄而無因兮,焉托乘而上浮?』
『...』
恍惚之中,林栩似乎聽見了歌聲。
曲調婉轉,韻味充滿了曆史感,莫名讓他覺得悲傷。可惜也不知是什麼語言,叽裡咕噜的完全聽不懂。
難道夢境中自動翻譯的功能會失效麼?
林栩看着四周陌生的環境,心想。
此刻他正以靈魂的姿态漂浮在空中,身體卻像是墜入雲端,輕飄飄沒有實感。而他的大腦清醒地告訴自己:他睡着了,一切都不過是夢。
和往日回到大學時有些類似,都是身體處于睡眠,精神卻仍然清醒。但此刻的他比起回到學校時又有些不同,更偏向大衆口中“清醒夢”的概念。
“不過,原來睡着後并非隻有回到學校這一種方式麼?”
林栩喃喃着,卻又忍不住吐槽起來:“好歹也是我的夢,怎麼無論大學還是現在,都仿佛和我沒什麼關系似的。我的夢是什麼人人都能插上一腳的公開場合麼?”
多年看小說的經驗讓林栩瞬間就意識到,這個夢的出現相當不對勁。
當世界與玄幻挂鈎時,“夢”的存在就擁有了很多特殊的意味。
無論遊戲還是小說,主角對世界與劇情的認知往往會通過“夢”的方式獲取。那些神神秘秘,擁有強大力量的存在,也總喜歡通過夢境向主角傳遞自己的意願。
用夢境的方式營造強烈的反差與懸疑感,也是許多作者喜歡用的小技巧。
——雖然大部分時間是用來故弄玄虛。
我好歹也是個穿越者,勉強能和“主角”的身份挂上一點鈎吧?說不定這個夢就是世界的意志在給我傳遞情報呢?又或者是那些蛇...惡心觀主管它們叫“巴虺”來着,總不會是它們給我托夢了吧?
林栩一邊在心中半調侃地想,一邊好奇打量起四周。
此刻的他正漂浮在茫茫海面上,距離岸邊略有些遙遠。依稀能看見沿岸的雪山,以及一顆顆造型詭異,高聳入雲的巨樹。
海面隆起一座座巨大的骸骨,看着像是鲸魚,但比起視頻中看見的鲸魚,這裡顯然要大上太多太多,足足有一座小島的面積。
像這樣的骸骨,林栩隻随意瞥了幾眼,便已看到上百座。
森森白骨不少已覆上了青苔,或被風侵蝕,顯得有些破敗,莫名讓人覺得凄涼,仿佛這裡預示着一個文明的終結。
海面下似有暗潮湧動,林栩忽而有些不安,連忙操控身體朝着岸邊飛去。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傳來一聲巨響。
林栩連忙向後看去,隻見一隻碩大無比的巨獸從海中躍起,細長的身體在出海的一刹變得扭曲,似乎正在遭受強烈的痛苦。
遠遠看着,海獸的身形倒是與蛇有些相似,不過更像是華夏傳說中的“龍”,隻是比起世人杜撰,以聖潔莊重為主的龍,眼前的“龍”造型顯然要誇張太多。像是參雜了克蘇魯神話一般,光是遠遠看着,便讓林栩san值狂掉。
那“巨龍”發出一聲凄厲的嘶吼,原本扭曲的身體竟猝然拉直、僵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作一株參天巨樹——和岸邊奇形怪狀的樹木如出一轍。
...這些怪樹不會都是由“龍”變成的吧?
林栩忍不住搓了搓手臂,身體有些發冷。
如今他離岸邊已經很近,雪山的冷氣穿透麻布衣,懂得他有些難受。
“好歹是我的夢境,就不能給我一點操控的權利,至少變出點我想要的東西麼?”林栩忍不住吐槽道。
話音未落,一股奇妙的感覺忽而從身體中湧出。
林栩心意一動,身上的粗麻布衣瞬間變成了一件厚實的羽絨服,隔絕了雪山的嚴寒。
耳邊回蕩的歌聲在羽絨服出現的一刹那似乎停頓了片刻,連旋律中都仿佛多了一絲迷茫。
但林栩根本無暇關心歌聲的變化,衣服的改變讓他欣喜不已。見自己可以小範圍修改夢境,林栩直接發揮想象力。刹那間,充滿奇幻色彩的世界中出現了一艘敞篷式UFO。林栩坐在UFO中,左手端着可樂,右手拿着烤鱿魚,身體靠在柔軟的沙發中,舒服地眼睛都眯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