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周夫人在府中設宴款待他們，一是真心實意地感謝他們将自家夫君救了出來，二來……周夫人也是大心眼裡喜歡司寒的性子。

本該是這樣開心的日子，本也不該提起宋歸年往日裡的那些傷心事，隻是司寒既然問起了，她也就跟着說一句。

見時辰差不多，周夫人起身道：“飯廳裡應當已經收拾好了，不如我們先去用膳？”

目光柔和地落在司寒身上。

司寒興緻勃勃地拉着宋歸年跟在周夫人身後，這還是她第一次以朋友的身份在其他人的府邸裡用膳。

周夫人在前面帶路，司寒和宋歸年亦步亦趨跟在身後，隔着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咬耳朵。

司寒虛虛捂住嘴，“你說，周府的飯菜怎麼樣？”

宋歸年學她，“放心吧，肯定都是你喜歡吃的。”

聽到自己滿意地回答，司寒的腳步更快了些。

還沒走進飯廳，司寒便聞見從裡面飄出來的，絲絲縷縷的香味。

這味道……

司寒使勁嗅了嗅，打了個噴嚏，“這味道，好獨特啊。”

周夫人回過神遞給她一張帕子，“是西域那邊的菜色，早年間，我跟随父親駐守邊關，在那邊帶回來的廚子。”

“今日讓他做一些西域那邊的特色菜，權當嘗個新鮮。”

司寒眼睛都亮了，别的不說，就說對美食這一塊的興趣，她可是比任何人都要大。

西域的菜色，她還真的沒嘗過。

幾人在飯桌邊坐定，侍女一一為他們倒酒。

司寒悄悄用餘光瞥了一眼大理寺卿。

周夫人今日居然允許周大人喝酒了哎。

西域那邊的菜色，香味沖鼻，似乎是加了一些特殊的香料。

顔色也比京城這邊的菜要鮮亮很多，讓人看着就胃口大開。

夾起一筷子放進嘴裡，濃郁刺激的味道在味蕾之間綻開，司寒一下子挺直了腰闆，往前挪挪身子，“好吃哎。”

新鮮的味道帶給感官的刺激能讓人快速興奮起來。

周夫人見她喜歡，笑道：“既然你喜歡，等下我就讓那廚子跟你回去，他不僅會做西域的菜色，其他各個地方的菜色都會一些。”

這怎麼能行！

司寒聞言連連擺手，“多謝夫人好意，我也沒做什麼，怎麼好意思要您府上的廚子。”更何況還是大老遠從邊境帶回來的，想想就知道對這廚子的廚藝喜歡得很，“若是下次想吃了，我還來夫人這裡蹭飯。”

周夫人将筷子輕輕擱下，發出一聲脆響，“你願意來，我自然是高興的。隻是……我和夫君，下月便打算去邊境了。”

“什麼……”司寒差點沒反應過來，“怎麼突然要去邊境……”

複又想起周夫人在那封信裡透露出的，想讓大理寺卿辭官的意思。

難道是因為這次的事情吓到了周夫人，這才萌生了離開京城，前往邊境的想法？

“明日我便會讓夫君上書禀明聖上，這個官……做的日日心驚膽戰，他也确實并非當官的料子，與其在這個位置上提心吊膽地熬着，還不如早日離開的好。”任誰都能聽出來周夫人語氣中的堅決。

知道沒辦法改變周夫人的想法，但是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還以為以後可以常來常往，沒想到這竟然可能是他們之間的最後一頓飯嗎……

而且邊境那麼遠……這一去，可能他們餘生都不會再相見了。

司寒抿了抿唇道：“邊境那麼遠，怎麼說走就走啊，辭官之後留在京城也不可以嗎？”

周夫人聽出司寒語氣中的不舍，“京城繁華耀眼，但人心太雜，不适合我。”

“臨近冬日，邊境那邊不安穩，兄長如今駐守邊境，我也想……回去看一看。”

她說的是回去，在她心裡，邊境才是她一直以來的家。

周夫人輕松地笑道：“辭官以後，夫君不能在前朝效力，我和他至少也要在邊境那邊出一份力。”

司寒能聽出來周夫人是真的很想回到邊境，回到年少時無憂無慮，放縱肆意的生活。

是京城束縛了這個心在曠野的女子。

如果回到邊境能讓周夫人找回原來的那個自己，司寒想，自己應該是為她高興的。

用過飯後，司寒和周夫人在池塘邊說了好一會兒話。

臨近分别時，周夫人和大理寺卿站在門外送他們。

司寒依依不舍地和他們揮手告别，旋即轉身上了馬車。

在周府玩了一整天，回程的時候，司寒覺得有些累，所以整個人看着蔫蔫的。

宋歸年将她垂落下來的頭發繞到她耳後，問道：“怎麼了？還在因為周夫人要走而難過？”

司寒搖搖頭，“周夫人若真的能回到邊境，其實我是為她開心的。”

“如果京城這邊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了，你是想留在京城做官，還是想四處遊曆？”

問這問題的時候，司寒其實也在問自己。

在問出口的一瞬間，她的内心已經做出了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