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司寒便放下心來。
進來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宋歸年。
顧忌着帳外還有人,司寒沒敢大聲說話,壓低聲音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宋歸年拉着她坐下,“你在定南候府的時候,我也沒閑着,和西域王有通信。”
将溫熱的茶水遞給司寒,“若是要解釋清楚,會很複雜,是陛下和我,做的一個局。”
“簡單來說就是,現在我是西域的巫師,西域王對我,還算信任。”
乍一聽好像是沒什麼問題,可若是細想就能明白,西域王越是信任,到了暴露那天,便越生氣,後果也會越嚴重。
難怪他之前總是什麼都不肯說,難怪他在馬車上也隻敢說出一半實情。
“可……你從未來過西域,怎麼……”怎麼會是西域的巫師。
“是易容。之前我們派的人,一直僞裝成我的臉在西域境内活動。”所以無論有沒有邊境的那一場來勢洶洶的疫病,他最終還是會來到西域。
這是陛下和他布下的一個巨大的局。
其實要細究起來,要解釋的地方實在太多,但單單是這一句話,司寒就能明白,這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情。
一個卧底,要坐到巫師這個位置上,談何容易。
司寒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開口道:“我問你最後一個問題,這個計劃,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宋歸年輕笑一聲,答道:“三年前。”
三年前。
那就是在自己還沒有入京城的時候,是母親還在世的時候。
原來……原來那麼早。
原來陛下一直知道西域王有狼子野心,一直都知道國師有問題。
果然啊……論起謀略,還是沒有人能比得過陛下。
“我沒有問題了。”司寒喝了口茶,壓下喉嚨裡那股澀意。
宋歸年仔細觀察她的臉色,猶豫再三還是試探地問道:“你不生氣?”
司寒淡淡道:“你最開始的計劃,其實是自己來西域,若是真是需要一個人過來幫你,你和陛下定下的那個人也一定不是我,對吧。”
宋歸年點頭,“陛下其實是想讓我和你一起來的,但我不同意。”
說到這裡,宋歸年低頭一笑,“我明白了。”
司寒道:“我不想讓你涉險,你還是來了,你不想讓我涉險,我還是好端端地站在這裡。”
“所以我們扯平了。”
“這一次既往不咎,下一次,不可以再騙我了。”
宋歸年笑答:“好。”
兩人在帳篷裡談了很久,宋歸年與她講了一個天衣無縫的計劃。
至少聽起來是這樣。
等宋歸年走後,司寒立刻喚道:“來人。”
帳外立刻進來一個侍女,也不說話,隻是行禮。
“我身體不适,聽巫師說,你們這裡有位厲害的醫士,讓她來給我看看。”
那侍女得了令,俯身行禮,轉身出去。
司寒坐在原地若有所思。
看來這裡的侍女,雖然能聽懂中原話,但不會說。
侍女的動作倒是快,沒讓司寒等多久,便帶着人進來了。
醫士拎着醫箱進來,在看見司寒的一瞬間愣在原地,喃喃道:“阿妍?”
司寒沒聽清,問道:“什麼?”
剛剛宋歸年告訴她,西域王身邊的醫士,與國師師出同門,也是因為這個,所以司寒才稱病沒讓她來給自己看看。
哪知這人剛一進來,便愣在原地,看着像是……有幾分震驚。
那醫士快步上前,攀着她的肩,“阿妍?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怎麼還會回來?”
司寒這才聽清楚她說的是什麼,“阿妍”這是她母親的名字。
這人果然認識母親。
不過……腦子好像有些不太好使,時過境遷,幾十年過去,母親怎麼可能還是當初的模樣。
“阿妍你怎麼不說話。”那醫士急了,盯着司寒,滿眼都是擔憂,“師父不是說讓你不要回來嗎?你回來了,你會被他抓住的,他會殺了你,他一定會殺了你!”
醫士越說越急,攀在司寒肩上的手逐漸用力,司寒吃痛“嘶”了一聲。
那人卻無知無覺一般。
司寒擔心被帳外的那些侍女聽到什麼,隻得道:“我不是阿妍,你先放開我。”
醫士卻渾然沒将她的話聽進去,仍然自顧自地重複着那幾句話。
情況有些不太對啊……
司寒強行掰開醫士的手,将她推倒在椅子上。
這人怎麼看都不是什麼精神正常的人,怎麼還能在這兒當醫士?
司寒的目光在帳簾和醫士之間掃來掃去,還在心中猶豫,到底是喊人讓他們把這精神失常的人帶出去,還是該等這人自己清醒過來。
嗯……也不知道能不能自己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