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時有覺得姜流現在比之前更糟,比起她大哭大鬧像孩子一樣蠻不講理的發脾氣,悶聲不說憋着壞更叫人擔心。
過去好歹是讓她分手,現在一副“我可以做小三,反正總有一天輪到我上位”的樣子,魏時有不可以。
圈裡人喜歡追求刺激,喜歡踩着鋼絲上獲得的快感,一不留神就會落進萬丈深淵。但魏時有不希望姜流變成那種人,她希望姜流永遠站在燈光下永遠被人追捧,她沒有那麼愛對方,但切實地希望姜流能夠有很好的人生。
能熬過大半個月也讓魏時有對自己覺得意外,她甚至習慣了偶爾不聲不響坐在角落望着她的姜流,習慣了去忽視姜流的話和舉動。
像貓一樣無法捉摸的姜流,因為不幸所以變成這樣的姜流,可憐也讓人覺得可惜。
但是愛一隻貓好辛苦。
最後一期拍攝的内容也一如既往抓馬,為自己的前任挑選約會的對象,魏時有的目光和陸珏對上的時候,居然是後者先移開眼睛。
魏時有覺得姜流和林梨子大概關系不錯,她們兩人也有被鏡頭捕捉到悄悄湊一堆的時候,或許真的能夠擦出……友誼的火花。
如果姜流真的愛上林梨子,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魏時有忽然感覺到酸楚,終于體會到姜流在得知她展開新戀情的感受——鈍刀子割肉那樣并不銳利的痛感,緩慢地淩遲着她的心髒。
反正總有一天也要發生。
她回房間等待姜流,前任彼此間可以再商量約會對象,隻是沒法和對方約會。
姜流會選擇林梨子嗎?或者何盈?陳一夏?短短大半個月她們根本沒機會和歌手組再熟悉起來,兩個人像約好了般悄悄探尋房子的各個角落,永遠在她想象不到的地方一起出現。
“喜歡林梨子嗎?”
魏時有問得很坦蕩,她的語氣甚至很輕松,盤腿坐在床上。
“随便。”
姜流盯着她,這次沒有坐過來,她們保持着一米距離。
“你呢?喜歡陸珏嗎?喜歡林梨子嗎?”
她帶着笑問出這句話,然後急轉直下:“我會選你不喜歡的。”
離開這個節目就不再需要這樣相處,魏時有慶幸之餘又難得地失落起來,她轉過去躺倒避開姜流的目光:“那也可以。”
“我上次在鬼屋裡面說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談戀愛的時候,我也有很多做得不夠好的地方,如果過去早點坦誠可能不會鬧得這麼難看。”
姜流沒說話,她聽見衣料摩擦的沙沙聲,然後姜流再一次撲過來,魏時有感覺到對方冰涼纖長的手指環住她的脖頸,凍得她靈魂像是浮到了半空。但魏時有沒躲避,姜流也沒用力,她們過去怎麼争吵也沒有發生流血的暴力事件,她不知道自己一動不動的樣子像露出弱點的動物幼崽,讓人心生不忍也有殺死她的欲望。
“直到現在,你也要撒謊。”
松開手的時候,姜流表現得才像是被攻擊的人,臉憋得很紅,眼睛裡含着眼淚,亮得讓人沒法直視的樣子,下一秒那眼淚就落下來,落到魏時有臉上了。
“為什麼一定要讨好别人才能說話,為什麼一定要照顧别人的感受,為什麼明明不喜歡還要假裝喜歡?你以為這樣就是愛我嗎?你既然愛我,為什麼不能一輩子愛我,為什麼不能永遠愛我?為什麼和邬斂在一起,想要刺激我還是希望我做什麼,到底要怎麼樣你才能滿意?”
魏時有覺得身體像是被擊穿,過去這種時刻常常發生,但不會像現在這樣,發生在她和姜流之間。她想要說很多話,但她沒法反駁,像在沙灘捏城堡,自以為美輪美奂,一個大浪就能把一切打回原型。
她費盡心思地想要證明自己和悲慘的被父親虐打的小女孩不一樣,她依然有愛人的能力,她依然能夠過得好,但現在姜流直白地撕破她的假設,讓她明白這一切都是她在編造的童話故事。她沒有變得好,她的人生從被家暴開始一分為二,一半在台前光鮮亮麗飾演漂亮溫柔的芭比娃娃,另一半在不見天日的角落裡和苔藓老鼠共存。
她好像永遠是七八歲胳膊細瘦得像竹竿躲在角落裡不敢吃飯的小孩,惶惶不可終日。
“姜流。”
魏時有坐起來,這一次換她捧住姜流的臉,柔嫩觸感像捧住一朵花,現在這朵花在她面前流淚:“我希望你過得好,我已經不愛你了,但是我希望你過得好。”
當初鋪天蓋地的指責對她來說不是看一眼就過的街邊新聞,她也有過晦暗的童年所以同情姜流,可憐她像可憐自己。但可憐是最容易催生愛的情緒。
姜流不再流淚了,湊近她幾乎讓魏時有産生接吻錯覺,但姜流隻說了一句話:“你和邬斂也會分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