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幾人再回到府裡時,已經到了晌午用飯的時候了,柴管事卻還頗為悠閑的在院裡監工,指揮着其他人修剪着主院的花。
松青走到柴管事身邊,問道:“柴伯今日挺閑啊,居然還有時間操心這事?”
柴管事瞧了一眼松青,又瞧見已經走到連廊處的顧若芙,連忙朝着她鞠了一禮,可顧若芙并沒有歇下腳步的意思,也沒有注意到柴管事,徑直走了過去。
見顧若芙離開,柴管事才回身同松青搭話,附耳低聲道:“侯爺領了命,要去北邊巡視,昨夜便已經悄悄離京了。”
柴管事除了統領府中雜事,最主要的就是跟着侯爺鞍前馬後,伺候侯爺起居,眼下侯爺離京,柴管事倒是松泛了不少。
松青歎道:“嚯,那柴伯近來倒是閑暇了不少。”
柴管事拍了拍松青的肩,示意他低聲些,臉上也是一副笑意,嘴上卻還得假模假樣道:“主子在與不在,我等都該做好分内之事,哪有閑暇一說。”
松青自小就愛看柴伯這副假模假式的樣子,此時更是配合的相視一笑。
忽的想起那邊已經走遠了的顧若芙,連忙朝柴管事抱拳道:“我還有事,下回再找柴伯喝酒。”
說着便忙不疊的朝着西苑的方向趕去,柴管事笑眯眯的瞧着松青,悠然歎道:“有能者多勞。”
而随着松青盼星星盼月亮的,今日終于是到了春闱的最後一日,松青靠在柱子上,瞧着依舊緊閉着的房門,心裡沒由來的輕松。
隻要今日在好生的待到午後閉卷之時,公子就該回來了,他就可以功成身退的交差了。
最起碼不必再像當下這般整日勞心。
已是三月上,各處的枯木都逐漸的抽了新芽,顧若芙小憩之後便尋了把剪刀,要替屋裡的海棠修剪枝丫。
素月隔着窗,目光落在倚在柱子上的松青身上,這人成日裡瞧着一副懶懶散散的樣子,可實際心眼子比誰都足。
他們倆同是侯府長大的孩子,隻不過松青是約摸五六歲的時候才被采買來的,小的時候髒髒的也兇巴巴的,瞧着就不是個好相與的,所以素月自小就不愛跟他玩。
現在瞧來,果不其然。
素月神情之中有些擔憂,她瞧着依舊鎮定自若的顧若芙,此時居然還有心思修剪花枝。
小姐不知道公子今日午後就要回來了嗎?
難道小姐真的認命了?真的就不想回家嗎?
等公子回來,再想離開可就難了。
“小姐。”素月忍不住開口喚道。
“嗯?”顧若芙聞言應了聲,擡眼便瞧見了素月那副糾結的模樣,淺笑着問道:“怎麼了?”
素月看着顧若芙這副怡然自得的樣子,忍不住在心裡默默的歎了口氣。
就這樣或許也好。
“今日貢院閉卷,考場内的學子們都要路過乘鶴大街,小姐要不要出門去瞧瞧熱鬧?”素月問道。
顧若芙瞧着素月臉上的神情變化,恍惚了一刻,随即便又笑了起來,笑意比方才更要明豔了幾分。
“好啊!咱們去瞧瞧。”
顧若芙放下手中的剪刀,親昵的走到素月的身邊,忽的拉起了素月的手,在素月還在驚愕時,顧若芙又道:“咱們一起。”
松青瞧着手拉手走出來的兩個人,突然間有一種好姐妹相約去逛街的錯覺。
“哎?表小姐現在要出去嗎?”松青的目光不自覺的落在兩人牽着的手上,補充道:“公子就快回來了。”
顧若芙罕見的沒有對松青甩臉子,語氣輕快道:“對啊!我正要去迎一迎你家公子,不行嗎?”
不這麼說還好,顧若芙一說這話,松青總覺得她沒安好心。
“這麼好心?”松青一時沒留神,忍不住把心裡話問出來了。
後知後覺間,臉上略有些不自然的站直了身子,裝作一副若無其事,低眉順眼的樣子。
顧若芙倒也不介意,擺擺手道:“随你怎麼想,反正我就是要現在出門!”
說着,便不管不顧的拉着素月往外走。
松青瞧着是勸不住了,自然也不會落下,連忙跟了上去。
乘鶴大街,距離貢院最近的一段街道上,已經圍滿了來瞧熱鬧的人,顧若芙帶着素月下了馬車,在人群中穿梭了一陣,活像是無頭蒼蠅一般毫無目的。
她二人身量小,穿梭起來倒是不費多少力氣,可這卻苦了人高馬大的松青,若不是借助着身高的優勢,尚能勉力在人群中鎖定顧若芙的位置,他真的好幾次都差點走失。
心裡止不住的懊惱,早知道就該多帶些人出來,若是叫顧若芙在這個節骨眼上丢了,他回去少不了一頓闆子。
終于,顧若芙的目光鎖定在了一處茶樓上,連忙帶着素月朝茶樓走過去。
可不成想,剛一到茶樓門口,便被站在門口的店小二攔下。
店小二滿臉堆笑道:“抱歉啊客官,今日本店人客已滿,還請客官改日再來。”
可話音落,一錠金元寶便出現在了顧若芙的掌心上,晃得店小二瞬間就移不開眼。
顧若芙笑問道:“還有座嗎?”
“有有有!當然有!”店小二瞬間一改方才态度,連腰都止不住的彎下了幾分,臉上的笑容更是谄媚至極,急急的說道:“貴客莅臨,小店哪有不接待的道理。”
“嗯,我要二樓的看台位置。”顧若芙道。
可店小二卻像是略略思考了一下,在顧若芙變臉之前,連忙對着顧若芙附耳低聲道:“看台處坐了榮王郡主,那位脾氣可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