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江府是商賈雲集之地,這裡最不缺的便是富貴顯赫人家,而随着這幾年的商業拓展,各式各樣的大型建築茂林疊起,陵江府各處的流動常居人員也在不斷增加,居住所地也日漸顯得緊張。
而許多原本久居于此,卻未能發家緻富的人家,便也都逐漸搬離了原處,被擠到了陵江府東北角的陳林巷中。
顧氏的馬車到了陳林巷口停下,裡頭的行路狹隘,并不可過車馬。顧若芙一行人也不得不下車步行。
江左和荀潇一前一後的将顧若芙護在中間,而三人的手中都抱着不同數量的字畫,朝陳林巷的深處摸去,陳林巷中所居人口雜多,也有着許多外來的人口,這裡所居之人大多都是陵江府裡偏窮困的人家,所以當顧若芙的車馬停在巷口時,便引起了許多的側目。
都在好奇這幾人是誰家的親眷,而巷中之人往此張望,見三人手中皆抱着字畫卷軸,心裡大多也都有了猜想的方向。
想必定是來找這巷中所居的那位大才子的。
而後方兩個皆是穿着考究的姑娘,頭上也都戴着帷帽,許多人雖有意打量,可瞧着最前頭那個侍衛裝扮的人身上配着的那一把長刀。眼底的興味與試探之意,也都隻敢悄悄的,并不敢上前。
三人一路十分有目的的朝巷中走去,在來此之前,江左便已經摸清了那位宋解元所住之地,心中自然也是有數。
幾人最終停在一處門口尚還貼着孝聯的門前。
宋家的外牆處倒也并不算多麼破敗,反而打理的井井有條。江左騰出一手來上前敲了敲那瞧着并不怎麼結實的木門。
兩聲之後,裡頭便傳來了應答聲。
“來了。”
“誰呀?”
清朗的男聲在小院中響起,顧若芙的思緒不免被拉回初見他的那一日。
男子慌張之中又處處顯着分寸的模樣,叫她記憶深刻。
江左瞧了一眼顧若芙并未答話,但門依舊被從裡面打開,宋懷真身着一身素淨的粗布衣裳落到了幾人眼中。
宋懷真瞧着門前站着的三人,眼神微頓,瞧見幾人懷裡的字畫随即倒也明了。
宋懷真躬身朝三人行了一禮,“家中喪儀才落,宋某又是重孝之身,實在不宜接待三位入門,還望幾位見諒。”
他這話說的很清楚,并不願讓他們進門,顧若芙本也未想與他多做拉扯。
“宋公子請節哀。”
宋懷真瞧着開口說話之人,心中立即知曉其身份,複又朝顧若芙躬身行禮,但卻隻以眼神表達謝意,并未開口說話。
顧若芙輕輕上前一步,将手中的畫卷朝宋懷真遞過去,“當日有緣從宋解元處買下這些字畫,今日宋解元既将銀兩歸還,那這些字畫我也不便再多留,今日便盡數還于宋解元了。”
宋懷真擰眉瞧着朝自己遞來的卷軸,聽着顧若芙語氣中極淡的疏離與冷清之意,心中忽的有些慌措,連忙解釋道:“姑娘誤會了,我将銀兩歸還并非此意,這些字畫姑娘既已買去,便是姑娘的了,宋某不會出爾反爾朝姑娘要回,還望姑娘勿要見怪多想。”
顧若芙沒想他會推脫這一句,畢竟那日買畫之時,瞧他似乎多有不願,顧若芙本還想着這些畫作,當與他有非同凡響的意義,才想着将此字畫再次送還。
顧若芙掩了掩心下困惑,直言說道:“宋公子也切勿多想,隻是這些墨寶都是你所珍視之物,您既不願收我的金銀,那我自然也沒有道理,平白受了宋公子這般恩惠。”
“你有青雲志,亦有清高風骨,我也知道那些個金銀俗物于宋公子而言算不得什麼,可人生在世總有困境,需得破除,宋公子當日無奈之選我也是能明白的,那我又豈能奪人所好,平白受了這般大的恩惠,自是要送來歸還的。”
宋懷真聽着顧若芙此番言論,倒也頗有些另眼相待之意。見人執意如此,陳林巷中又複雜混亂,實在不宜她們這樣的閨閣女子多待,便也不再推拒,從他們三人手中接過畫軸。
“既如此,宋某便收回了。”
見宋懷真收了字畫,顧若芙一行人也不欲在此多逗留,便直接欠身行禮離開了。
而此時巷子的另一端處,有一行人直直的朝着三人走來。
為首者是一位身形健碩的漢子,腰間挂着一枚令牌和一把軍制長刀,瞧那樣子便知是府衙之人。隊列裡的其他人也皆是手持利刃,俨然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朝幾人的方向走來。
單瞧一眼各人面上的神色,便也知是來者不善的。
江左見狀立即閃身護在顧若芙身前,戒備的盯着來人。
為首之人掃視了一眼站立的三人,目光落在了最後被護的嚴實的顧若芙身上,臉上攜着不懷好意的笑道:“我家公子邀顧大小姐前往府上一叙。”
瞧這幾人的樣子,不像是善意之輩,顧若芙自然是不會應允這等要求,江左聞言也是立即毫不猶豫的拔出了佩刀,護在了顧若芙的身前。
幾人見狀也知此事無法善了,面上皆閃過一絲冷嘲,似在笑他們的不自量力。
顧若芙瞧這幾人的模樣,也都是練家子,江左武藝雖好,可終究是雙拳難敵四手,況且還帶着她與荀潇這樣的拖累,想要脫身實在太難。
顧若芙忍不住側身低聲問道:“宋叔可還在陵江府。”
江左聞言輕輕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