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蓉。”周承光沉着聲音喚到,臉上的神色也沒了方才的嚣張敷衍,欲色濃重的落在了顧若芙那孱弱的身姿上。
見人朝他瞧來,周承光立即從懷中取出一張紅色的帖子,“這是我的庚帖,是我父母在世時替我備好的,你若乖乖應下,你的祖父和叔伯今日便可回府。”
聽他說的言之鑿鑿,顧若芙又瞧着一地的狼藉,信鴿盡數被攔,江左也未能出得了陵江府,她們四下求救的訊号向來也是未曾發出,顧家現在真的就是他們的囊中之物了。
她真的還能拒絕的了嗎?
“滾出去!”
顧若芙的耳邊忽的響起怒罵聲,原本扶着顧若芙的張氏忽的站到了顧若芙的身前,在檐下與高氏比肩而立。
周承光将目光落在了那張滿是愠怒的臉上,瞧着倒是與顧若芙有四五分的相似,與曾經的顧家三夫人倒是更像些。
“蓉蓉的婚事也是你這樣的卑劣小人可以觊觎的?就算顧家不在,她的外祖可還尚且健在,豈容你這般輕狂。”
張氏擰眉呵斥的模樣倒是有幾分高位者的威儀。
“呵!”周承光收回了遞出去的手,臉上俱是嘲諷之意,“周某近來聽聞了一樁關于盛京張家的笑談,說是張家老家主聽聞家中小女兒悄然和離,暴怒不止,已經下令張家族親斷了與那孽女的關聯。”
周承光瞧着原本還算鎮定的張氏,臉上的神情絲絲龜裂,便知道自己賭對了。
瞧着周承光臉上奸計得逞後的嘲諷笑意,張氏頓時反應過來,自己中計了,一時間驚惱不已,“你!你故意騙我!”
周承光止住笑,神情無辜又乖佞道:“姨母,怎麼能算是诓騙呢?這不過就是早晚的事而已,不是嗎?”
張氏何嘗不知她父親的墨守成規,絕情寡義,當年阿姊可是他疼愛有加十六年的嫡長女,一朝不合心意,便也被毫不猶豫的掃地出門了,更何況她這個從小就不受寵,可以被随時犧牲的小女兒。
思及至此,張氏終是無可奈何又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顧若芙對她那所謂的外祖父早就不抱希望了,但瞧着姨母落寞的背影,顧若芙仍舊是忍不住心頭的酸澀。
瞧着故友癫狂的模樣,顧若芙忍了許久的那句話終究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周承光,你父母之死的緣由,你可知?”
聞言,原本還沉浸在算計人心的喜悅中的周承光,瞬間臉色就冷了下來,眸子裡是從未在顧若芙面前展露過的陰翳深沉。
顧若芙卻絲毫不懼,甚至覺得有些好笑,她冷哼出聲,盯着周承光的神情,譏諷着開口,“所以我是不是該誇周家主一句足智多謀?深入敵人内部,以便來日下手?”
周承光臉上的慌錯一絲不落的被顧若芙盡收眼底,瞧着他冷着臉左顧右盼的忌憚模樣,顧若芙突然笑着恭維道:“那就祝周家主早日得償所願。”
“你休要胡說!”周承光厲聲喝止,匆忙的落荒而逃。
顧家的院落裡再次恢複了往常的安甯,可外頭的風雨卻沒有絲毫止住的勢頭。
“顧家所有與外界的聯系都被切斷了。”
高氏哀歎着承認了這個不争的事實,她本不想告知顧若芙的,可現在事實已經擺在眼前,她也遮掩不住了。
“但你也不必憂心,顧氏在此處盤亘已久,外頭也總有些故交,他們見勢不對會替我們傳消息出去的。”高氏瞧着眉頭不展的兩人,心裡也隻得盼望着得到消息的顧氏子孫,可以快些回援。
可她們心裡卻也清楚,方太守和周承光是不會給她們太多的時間的,若顧若芙被脅迫着入了周府,到時一切就都晚了。
“大伯母,叫嬸娘們都來吧。”顧若芙下定了決心,“顧家的事情,該有個了斷了。”
晨起時鬧得一通事端顧府此時已是人盡皆知,現在聽到召喚,各人臉上皆是擔憂,就連昨日尚還在針鋒相對的二伯母和四嬸,此時都免不了相互打探。
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屋内衆人立即尋聲瞧去,一眼便看到了被圍在衆人之中,臉色慘白的顧若芙。
屋内女眷皆是看着她長大的,此時見她這般形容,也是不由自主的揪心。
顧若芙被扶着落座在椅子上,她擡眼瞧了一眼正堂上的兩把空椅,心中又是一陣抽痛。
祖父入獄,祖母深陷昏迷,顧家這幾日之事她一概不知,顧若芙現在想來倒也不失是一件幸事。
顧若芙收回目光,轉眸看向堂内正關切的望着她的衆位嬸娘,“是我年少無知給顧氏帶來了此番災難,是我愧對了祖父叔伯的托付。”
聽着顧若芙此番的忏悔之言,堂内衆人皆是紅了眼,連連否認,就連當日有此言論的四嬸都跟着一起附和着否決,眼中的愧疚之意難以遮掩。
“各位嬸娘不必如此。”顧若芙打斷了她們七嘴八舌的話,“我今日叫你們來是有要事所托,顧家的這份子富貴靠我一人恐難延續,但依照我朝律例,顧家的财産卻盡數落在了我一人身上,這才叫那些個豺狼虎豹起了龌龊心思。”
“如今,還連累了祖父和各位叔伯,所以,今日我在此便将顧氏的财産分了,由我來分,與律法也合。”
聞言,堂中之人皆是大吃一驚,大伯母更是不贊成,“不行!公爹婆母尚且在世,嫡脈尚有子嗣存續,這些财産我們便不能占有分毫。”
其他人對此也是認同的很。
“況且這麼多年來,我們已經受了三叔諸多恩惠,手上也有夠我們富貴一生的财産,而現在這些都是他們夫妻二人給你留下的嫁妝,我們怎麼能同你分?”二伯母是個急性子,更是聽不得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