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真的回不到從前了嗎？”

一道低沉而哀傷的詢問，像冷風般掠過婵娟耳畔，将她從回憶的漩渦中拽回。

她側頭望去，隻見徐明正失神地凝視着空蕩蕩的籃球場，眼中滿是不舍與惆怅。她收回目光，淡然地回應：“經曆了這麼多的事，你為什麼會覺得我們還能回得去?"

徐明長歎一聲，肩膀無力地耷拉下來，透露着一股深深的無力感。他自嘲地苦笑：“是啊，我确實不配。我不是個好兒子，也不是個合格的玩伴。我辜負了你的期望，也違背了我們之間的諾言。所以，我活該失去母親，也活該失去你。”

苦澀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婵娟感到一陣窒息。她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想要逃離這令人窒息的氛圍。然而，徐明的話卻像一把無形的鎖鍊，将她牢牢釘在原地：“可我不想失去你！”

她的腳步頓住了，下意識地脫口而出：“為什麼？”

徐明轉過身，整個人籠罩在樹蔭的暗影裡，顯得格外孤寂。沉默片刻後，他緩緩開口：“父親的背叛，母親的患病 ，讓我覺得自己不配擁有幸福。所以我放棄了掙紮，不再與命運抗争，隻求能和母親安穩度日 。可父親為了給新生的弟弟上戶口，逼着母親離婚，還将她送進了精神病院。而我也被迫搬進了那個所謂的‘新家’。父親在我眼中變得陌生起來，他對那個女人百依百順，百般呵護，卻對自己的妻子冷眼相待，棄之不顧……原來愛與不愛，真的有着天壤之别。”

說到這裡，徐明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着情緒。過了許久，他才繼續說道：“為了給他們制造麻煩，我開始學會叛逆，抽煙、打架......可他們對這些視而不見，任由我堕落。母親離世後，我覺得整個世界都崩塌了，再也不會有人關心我的死活......”

他将頭靠在她的肩膀，像小時候那樣，毫無保留地傾訴着内心的痛苦：“可你卻出現了......也隻有你會傻傻地跑到我身邊，安慰我，關心我的傷口.....而我，卻給你帶來了無法彌補的傷痛。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溫熱地淚水無聲地滑落，浸濕了那片衣肩，散發着淡淡地鹹味。

婵娟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忍與掙紮。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争後，她終于決定放下過去的恩怨，回應道：“那也算不上是什麼無法彌補的傷痛。雖然當時的我看起來很狼狽，但我也不是站着就仍由人欺負。那幾個女生也沒比我好多少。”

說完，她伸手輕拍他的後背，安撫道：“個子長了不少，但愛哭的毛病是一點都沒變。我也有做不好的地方，是我自認為你的堕落是在自暴自棄，才會在你沉陷泥潭時，選擇無視和逃離。是我先背棄了我們的諾言，是我不好.....”

徐明輕捧起她的臉龐，急忙地搖頭道：“不，你很好，好到讓我總感覺自己配不上你。就像你師妹說的那樣，你真的是個很好的人。”

婵娟聞言一愣：“師妹？哪個師妹？”

徐明輕笑一聲：“就是你部門的師妹，和那個籃球打得特别好的男生在一起的那個。”

婵娟瞪大了眼睛，驚訝道：“珂欣！可是，你們怎麼會.....”

徐明解釋道：“剛才我們吵架的時候，被他們撞見了。”

婵娟無奈地扶額：“怎麼這麼巧！偏偏是那種時候被撞見。”

徐明卻苦中作樂：“說實話，我還挺感謝他們的。如果不是他們，我還不知道自己這個竹馬當得有多失敗。我也很羨慕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相互扶持，相互信任.....這些我們曾經也擁有過的默契，到最後卻被我一個人給毀了。”

婵娟從背包裡掏出紙巾，幫他拭去臉上的淚痕，并說道：“也不全是你一個人的錯，隻能怪我們當時都太過倔強。遇到事情，隻會往心裡憋，然後在嘴上逞能。與他們相比，我們缺少了太多的信任。”

徐明聞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确實挺倔的。嘴上說着不會來看我的比賽，可我的每一場比賽，你都沒落下過。”

婵娟沒有出聲否認，隻是一味地用目光描摹着對方清癯的面龐。記憶裡那張稚嫩圓潤的臉，不知何時已被歲月雕琢出分明的棱角，連手上的觸感也不同了，多了幾分粗粝。她心底泛起一絲疼惜，輕聲問道：“你為什麼會對籃球如此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