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靜立在浴室裡的程遠比珂欣也好不到哪裡去,他有條無序地穿着衣服,看似鎮定自如,但那耀眼的紅暈已經從耳尖漫延到了脖頸,流露出一片殷紅。稍後,他沒等珂欣的通知,就恍恍惚惚地走了出來。
珂欣一聽到開門的動靜,立馬從地上彈跳了起來,看到對方頭發濕漉漉的,貼在額頭上,心中的燥熱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擔憂。
“不行啊,師兄!你這樣會感冒的!”她一邊說着,一邊上前去将人拉坐在椅子上,拿過他搭在肩膀上的毛巾,站在他面前,給他擦拭起頭發,嘴裡還絮絮叨叨地說道:“陸澤有次也像師兄你這樣,沒把頭發弄幹,就跑去吹空調,結果感冒流鼻涕咳嗽了三天都沒好,最後還被他媽媽帶去打屁股針了,從那之後,他再也不敢洗完頭,不吹發了。所以為了不挨屁股針,師兄,你可不能像他那樣任性。”說着說着,珂欣忍不住地笑了出來。
程遠聽着珂欣述說着别人的故事,心裡直泛酸,就像喝了一杯酸檸檬水,從喉嚨一直酸到了胃裡。他抿着唇,低着頭,悶不作聲。
珂欣見他臉色凝重,以為又複燒了,趕緊拿來體溫槍測量體溫,見顯示屏上亮起綠燈,才松了一口氣,但仍還不放心。她蹲下身子,用手撫摸着他的臉龐,眼神裡流露着擔心:“師兄,是不是有哪裡不舒服,要我通知護士來嗎?”
程遠輕微地搖了搖頭,溫柔地拉過她手,緊握在手中,嘴角勾起一抹疲憊的笑意,淡淡地說道:“我沒事,我隻是......”
“嗡嗡——”此時手機傳來一陣震動,是來電提醒。
珂欣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回應道:“喂,陸澤,怎麼了?”在說到陸澤的名字時,她察覺到師兄的手明顯頓了一下,但她沒有過多留意,因為電話那頭的事更加着急,“......好,我知道了,我現在就過去。”
珂欣挂掉電話,内心有些糾結,她不想讓師兄擔心,于是沒有将實情告訴他,隻是簡單地交代道:“師兄,我得去一趟陸澤那裡,遲點再回來,你記得要先把頭發擦幹再休息。”說完,她果斷起身,轉身之際,還沒踏出步伐,一雙手迅速環繞過她的腰間,用力地将她緊緊地禁锢在了原地。
程遠整個人貼在珂欣的後背,沉重而溫熱的氣息透過薄薄的衣衫,直往她背上噴灑,他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和哀求:“求你,别抛下我,去往陸澤那裡......”那聲音裡滿是恐懼和不安,像是失去了什麼無比重要的東西。
珂欣愕然,低頭看向那雙束縛在她腰間的手,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她扭頭不明所以地詢問道:“師兄,你怎麼了......”
程遠将頭深深地埋進珂欣的後背,雙手又緊了緊,仿佛害怕她會離開,沉聲道:“我知道,你和陸澤之間有着别人不可逾越的羁絆,我也知道他喜歡你,想要守護你。我也嘗試過說服自己,隻要看着你幸福就足夠了。但我發現我做不到,每次看到你走向陸澤,與他打鬧歡笑,親密無間的樣子,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樣,揪痛得厲害。”
圈抱在腰間的手越收越緊,原本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逐漸變得沙啞起來:“我無法阻止自己不去妒忌陸澤,我妒忌他擁有你太多的過去,那些我未曾參與的過去;妒忌他可以毫無邊界地觸碰你,甚至可以光明正大地擁抱你;妒忌他一句話就能改變你的決定,讓你毫不猶豫地奔向他。但比起這些,我更害怕他能擁有你,我害怕你的笑容是因他而起,害怕你心裡藏着對他的喜歡,害怕自己在這份喜歡裡,隻能做一個默默的旁觀者......”
起伏不平的呼吸變得混亂,他稍作停頓,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像是鼓足了這輩子所有的勇氣,緩緩地開口道:“珂欣,我喜歡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我想你的未來裡有我的一份......如果你還沒接受陸澤的愛意的話,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他的聲音帶着輕微的顫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底最深處擠出來的。
珂欣被他突然的告白驚得瞪大了雙眼,心跳的聲音震耳欲聾,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她的猜想沒有錯,師兄真的懷揣着跟她一樣的心意。幸福來得太過出其不意,讓她一時震撼得不知該如何回應。她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卻發現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程遠松開腰間的禁锢,拉過珂欣的雙手,緊緊握在手中,他的雙手因為緊張而滿是汗水。稍後,他微微昂首,面向于她,帶着急切和期待的眼神,再次詢問道:“珂欣,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嗎?”
“師兄,我.....”珂欣咬了咬嘴唇,正想要回應,可急促的手機震動聲再次傳來,她知道電話的那頭已經等不及了。
于是,她隻能先抽回自己的雙手,眼神裡帶着一絲愧疚,叮囑道:“師兄,我得走了,等我回來,再給你回複,好嗎?”說完,不等程遠回應,珂欣拎起自己的背包,就急匆匆地沖出了病房。
當聽到珂欣說要走的時候,程遠眸裡的光芒一下子暗淡了下來。他擰緊着眉頭,肉眼可見的痛苦,但也沒有出聲挽留,因為嗓子裡似吞了千針,怎麼也擠不出一點聲音。垂落在兩側的手也如同失去所有的力氣,再也提不起來,但手指卻在不自覺地卷縮着,像是要留下那即将消散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