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玻璃罐放進冰箱，解宬摸摸飯桌上的盤子，還是熱的。他給手機充上電，開始吃飯。

一個人的飯桌冷清不少，他竟一時沒能習慣。這些年來，有很多東西慢慢發生變化。從前不敢奢望的事情，如今卻像家常便飯。

洗完碗，解宬邊喝柚子茶邊寫日記，紀念高中首次期末考試的圓滿結束。突然，手機屏幕亮起。

他還以為是父母打電話過來，連忙拿起手機，結果是林翊飏。

一桶冷水迎頭澆下。也算不得不開心，隻是期待不同而已。

“喂？要來書城這邊逛逛嗎？今晚廣場上有表演，還有夜市，可熱鬧了！”

他已經知道林翊飏要說什麼了。

解宬聽得出來，林翊飏扯着嗓子和他說話。背景音很雜，叫賣的聲音尤為突出。他問道：“你家不是在東山那邊嗎？離廣場這麼遠，你還不回家？”

“喂喂喂，你剛說什麼？你來嗎？”

……算了。

解宬本來沒想湊這個熱鬧，他更想窩在沙發上看電視。可林翊飏這麼一問，他頭腦發熱，答應了。

多出去走走，挺好的。

“啊切——”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冷空氣争先恐後地往鼻腔湧去，解宬打了個噴嚏。這天可真夠冷的。

他圍好圍巾，戴上羽絨服的帽子。看樣子，公交車一時半會兒到不了。于是解宬騎了輛小藍車往廣場去。

廣場上人很多，樹上挂着各式各樣的夜燈。解宬拿出手機，正準備給對方打電話，突然感到頭頂一涼——帽子被人摘掉，頭上不知多出什麼東西。

解宬低頭，打開前置鏡頭，看清那是一個小黃鴨發卡。他在腦袋上摸索，想把發卡摘掉，手卻被人按住。

“诶~别摘别摘，好看。”

林翊飏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解宬轉身。借着光，他看見對方笑得滿面春風。

廣場上有一片區域，專門展示造型各異的花燈。據說，這是元宵燈會的預熱。

一條條鯉魚燈依序排列，在夜幕中皆若空遊，彙成發光的河流。解宬和林翊飏就站在鯉魚燈下。

“……你就不能選個好看點的？”解宬吐槽。

林翊飏伸手撥了撥發卡，鴨子的身體開始左右晃悠起來。“怎麼？我覺得挺可愛的，不醜啊。”

“喏，你挑挑？”

解宬這才注意到對方提了一個大口袋，裡面全是同類發卡。他埋頭在口袋裡找了找，确實沒能發現特别好看的。

“你這是要發展新業務？”解宬好奇。林翊飏随口道：“沒，原先是位老爺子在賣，我順手全買了。這些款式太舊，肯定不好賣。”

“可以啊你。”

解宬本來想給對方比個贊，奈何他戴着厚厚的手套，這個動作做出來頗為滑稽。林翊飏握住解宬翹起的大拇指，問：“你有想逛的地方嗎？”

解宬不動聲色地把手收回去：“你約我出來，我肯定跟着你混了，林導遊。”

這個位置原本十分開闊，但随着越來越多的人湧入廣場，逐漸變得密不透風。林翊飏幫解宬調整發卡的位置，然後俯身耳語。

“旅程即将開始，請這位旅客跟在導遊身邊，不要走散了。”

解宬把手揣進羽絨服口袋，點點頭。

他跟着林翊飏在人潮中龜速挪動。兩人的目的地原是小吃街，最後卻被擠到了廣場正中央升旗的地方。

他們停下腳步，面面相觑。

“要不就在這裡好了，C位，顯眼。”林翊飏詢問解宬的意見。“我沒問題。”解宬把手套取下來，接過口袋。

兩人捯饬一陣子之後，林翊飏打開喇叭，對天高舉。

“免費送小飾品，無廣告無内幕，童叟無欺，快來看一看呐！”

解宬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他觀察四周，暗地裡扣着手指甲。“你這喇叭從哪兒拿來的，效果這麼好？”

林翊飏的聲音源源不斷地從喇叭傳出。“向一個大叔借的，要不說人家生意好呢，心善。”他順帶誇了一番熱心老闆。

有人漸漸被這邊的動靜吸引，大家都喜歡湊熱鬧。

一位母親牽着孩子走過來，問道：“這些都能選嗎？”

解宬忙應道：“可以，一人領一個，領完即止。喜歡哪個就拿哪個。”

小女孩晃晃母親的手：“媽媽，那爸爸怎麼辦啊？”

女人摸摸孩子的頭：“沒關系，我們一會兒再去買一個就好了。”

話音剛落，她看見解宬蹲下身。“小朋友，你知不知道爸爸媽媽喜歡什麼樣式的呀？”

小女孩自信地昂起頭：“嗯，我當然知道啦！”

解宬把袋子拿過來，說：“那你幫爸爸媽媽，還有自己，選三個好看的，好不好？”

于是，小女孩低頭認真挑選起發卡。解宬站起來，和女人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