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他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一片虛無中。對面是同樣茫然的沈硯,隻是此刻的他完好無損,火焰紋路在肌膚下流淌如熔金。
"這是......"
"我們的神識。"沈硯輕聲說。他伸手觸碰裴雲川的臉頰,指尖溫暖真實,"雙生泉讓我們看到了彼此的靈魂。"
裴雲川握住那隻手,十指相扣。無需言語,他們同時明白了壁畫最後的含義:青鸾火鳳不是兩個人,而是一體兩面的同一個靈魂。
外界傳來模糊的打鬥聲。阿史那雲岚似乎在和什麼人交戰,兵器碰撞聲與咒罵聲不絕于耳。但此刻兩人都無暇顧及。裴雲川凝視沈硯的眼睛,在那琥珀色的深處看到了自己從未察覺的渴望。
"沈硯。"他第一次直呼其名,"我......"
沈硯突然湊上來,吻住了他的唇。
這個吻帶着血與火的味道,熾熱得仿佛要燒盡一切僞裝。裴雲川扣住他的後腦,加深這個吻。兩人的氣息交融,青與紅的光暈從相貼的軀體間迸發,照亮了整個神識空間。
"我們該回去了。"分開時,沈硯抵着他的額頭輕聲道,"有人在等我們。"
"誰?"
"阿穆爾,還有......"沈硯突然皺眉,"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現實如潮水般湧回。裴雲川猛地睜眼,發現自己仍浸泡在雙生泉中,隻是泉水已經平靜,一半溫暖如春,一半清涼似秋。沈硯被他緊緊摟在懷中,兩人十指相扣的手浮在水面上,泛着淡淡的金光。
池邊,阿史那雲岚正與一個黑袍人纏鬥。那人身形瘦削,招式詭谲,每次出手都帶起一陣黑霧。更奇怪的是,阿穆爾和商隊衆人竟跪在一旁,額頭貼地不敢擡頭。
"大祭司......"沈硯喃喃道。
黑袍人聞聲回頭,兜帽下露出一張裴雲川再熟悉不過的臉——是他已故的師父,寒砂子!
"師......"裴雲川的聲音卡在喉嚨裡。師父明明已經去世三年,他親手埋葬的屍體!
"時間不多了。"黑袍人——或者說,長得像師父的人——用沙啞的聲音說,"雙月同天隻有一刻鐘,你們必須做出選擇。"
阿史那雲岚趁機退到池邊,刀尖指向黑袍人:"他是樓蘭叛徒!二十年前就是他提議處死我們!"
黑袍人歎息:"阿史那公主,你被騙了。當年要殺雙子的不是樓蘭,而是北狄王。"他掀開衣袖,露出手臂上火焰形的烙印,"這是你父王給我留下的紀念。"
沈硯掙紮着坐起身:"什麼...選擇?"
黑袍人指向晶壁最後一塊空白處。此刻那裡正緩緩浮現新的畫面:兩個相擁的人影中,有一個正在消散。
"青鸾火鳳,隻能存一。"黑袍人聲音沉重,"這是日曜之城的法則。"
裴雲川心頭一震。他下意識抱緊沈硯,仿佛這樣就能阻止懷中人消失。沈硯卻出奇地平靜,隻是輕輕撫摸裴雲川背後收攏的羽翼。
"将軍......"他輕聲道,"我有話......"
地宮突然劇烈震動!頂部的晶石開始崩塌,大塊大塊地砸向池面。阿史那雲岚驚呼一聲,被黑袍人拽到安全處。阿穆爾則大喊着讓商隊成員撤離。
"要塌了!"黑袍人高呼,"快決定!"
裴雲川看向沈硯,後者對他微微一笑,眼中是決然的愛意與不舍。這個表情讓裴雲川心頭劇痛,他突然明白了沈硯的選擇。
"不。"他斬釘截鐵地說,羽翼猛然張開,"我有更好的辦法。"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裴雲川抱起沈硯,縱身飛向崩塌的穹頂!青翼劃出耀眼弧線,所過之處墜落的晶石紛紛化為齑粉。沈硯摟着他的脖子,火焰紋路再次亮起,将逼近的碎石熔成液态。
"抓緊我!"裴雲川在他耳邊說。
兩人沖破地宮頂部,飛向沙漠夜空。此刻正值雙月同天,銀白與血紅兩輪月亮并懸天際,将整片沙海染成夢幻的紫色。裴雲川的羽翼在月光下舒展到極緻,每一片翎羽都清晰如真。
沈硯仰頭望着他,突然笑了:"将軍...真好看......"
裴雲川低頭,發現沈硯的身體正在變透明!
"不!"他驚恐地收緊手臂,卻抓了個空。沈硯如流沙般從他指縫間溜走,化作無數光點消散在夜風中。最後消失的是那顆淚痣,紅得像一滴血,烙在裴雲川眼底。
"沈硯——!!"
悲吼響徹沙漠。裴雲川的羽翼突然燃起青色火焰,将雙月之光都壓了下去。遠處,日曜之城的廢墟在這光芒中緩緩上升,重現人間。
而黑袍人的歎息随風飄來:
"青鸾泣血,火鳳涅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