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軍不必憂心。"沈硯突然笑了,指尖凝出一簇小火苗,"大不了以火攻火。"
火苗躍動着,在空氣中畫出一道優美的弧線。這是沈硯最近開發的新能力——将火焰壓縮成實體絲線,可柔可剛。裴雲川卻注意到他指尖微微發抖,顯然消耗不小。
"别逞強。"裴雲川握住他的手,将青鸾之力緩緩渡過去,"我們還有時間。"
沈硯順勢靠進他懷裡,額頭抵着對方肩膀。這個姿勢讓他們胸口相貼,兩顆半心隔着衣料共鳴。自從月牙泉儀式後,這種接觸總能帶來奇妙的安撫效果。
"其實......"沈硯的聲音悶在衣料裡,"我最近總是做同一個夢。"
"嗯?"
"一座冰封的王座,上面坐着戴銀面具的人。"沈硯擡起頭,眼中閃過一絲不安,"每次夢醒,手臂上的銀紋就會擴散一點。"
裴雲川心頭一緊。這絕不是普通噩夢,很可能是雪祭司的精神侵襲。他正想追問,殿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報——!"親衛慌張地跪在門外,"雪狼谷方向出現暴風雪,正在向王城移動!"
裴雲川與沈硯對視一眼,同時起身。推開殿門的刹那,刺骨的寒風撲面而來——遠方的地平線上,一道白色的巨浪正滾滾而來,所過之處天地失色。
那不是普通的暴風雪。風雪前端隐約可見無數狼形虛影,而在風暴中心,一個高大的身影若隐若現,銀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雪祭司......"沈硯喃喃道,手臂上的銀紋突然灼痛起來。
裴雲川青翼怒張,将沈硯護在翼下:"傳令下去,全城戒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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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牆上的風像刀子般鋒利。
裴雲川凝視着越來越近的雪暴,青翼在身後完全舒展。自從成為西域共主,這是他面臨的最大危機。尋常軍隊還能用武力對抗,但面對這種超自然力量......
"将軍看那裡。"沈硯指向雪暴左側,"風速不一緻。"
裴雲川眯起眼。确實,雪暴左側的邊緣處,氣流有明顯的不自然扭曲,像是被人為操控着。這給了他一絲希望——隻要是人為的,就有破解之法。
"需要試探一下。"裴雲川解下佩劍,"我帶一隊青鸾衛去......"
"不行。"沈硯斷然拒絕,"太危險了。"他轉向墨夷,"有記載雪祭司怕什麼嗎?"
老祭司苦思冥想:"傳說...他們厭惡高溫...啊!"突然一拍腦門,"赤君的火鳳之力或許能克制!"
沈硯眼睛一亮,轉向裴雲川:"還記得我們的'那個'嗎?"
裴雲川立刻會意。月牙泉儀式後,他們發現當青鸾火鳳之力完美融合時,會産生驚人的效果。隻是這種融合極耗精力,用過一次後沈硯昏睡了整整三天。
"太冒險了。"裴雲川低聲道,"你的身體......"
"沒有選擇。"沈硯已經脫下外袍,露出裡面的勁裝,"來吧,将軍。"
兩人十指相扣,站在城牆最高處。沈硯閉眼凝神,胸口漸漸泛起紅光;裴雲川則展開青翼,青光如水流般順着相握的手流向沈硯。
"開始了。"
随着裴雲川的低語,沈硯猛然睜眼——琥珀色的眸子完全變成了金色!他松開裴雲川的手,雙臂向前平推,一道金紅色的火牆憑空出現,向着雪暴方向推進。
火牆所過之處,積雪瞬間汽化,露出下面的沙土。雪暴中的狼影發出凄厲的嚎叫,紛紛後退。就在形勢大好之際,沈硯突然悶哼一聲,單膝跪地,火牆随之晃動。
"沈硯!"
裴雲川一把扶住他,觸手卻是一片冰涼。沈硯的手臂上,銀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已經爬到了脖頸。更糟的是,雪暴中心那個戴銀面具的身影突然擡手,一道銀光激射而來!
千鈞一發之際,裴雲川的青翼自動合攏,将兩人包裹成繭。銀光擊中翼膜,發出金屬碰撞般的脆響。沖擊力讓裴雲川後退數步,懷中的沈硯卻趁機掙脫,再次站上城垛。
"沈硯!下來!"
沈硯恍若未聞。他雙臂舒展,像要擁抱整個雪暴。胸口的紅光越來越盛,最終化作一隻火鳳虛影沖天而起!與此同時,他手臂上的銀紋也爆發式增長,轉眼覆蓋了半邊臉頰。
火鳳與雪暴在半空相撞,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強光讓所有人暫時失明,等視野恢複時,雪暴已經消散,隻剩零星雪花飄落。而城垛上的沈硯......
"沈硯!"
裴雲川飛撲上去,接住那個墜落的身影。沈硯渾身冰冷,銀紋覆蓋了大半身體,嘴角卻挂着滿足的微笑:"看...我赢了......"
話音未落,人已昏死過去。裴雲川抱起他,發現沈硯右手緊握成拳。掰開一看,掌心赫然是一片銀色面具的碎片!
"回宮!"裴雲川厲聲喝道,"傳巫醫!"
當夜,王宮燈火通明。巫醫們進進出出,卻對沈硯的狀況束手無策。銀紋已經蔓延到胸口,與火鳳金紋相互糾纏,形成詭異的對抗之勢。
裴雲川守在榻前,握着沈硯冰涼的手。窗外,不知何時又飄起了小雪。一片雪花穿過窗棂,落在沈硯眉心,竟沒有融化。
"将軍......"沈硯突然睜眼,聲音輕得像羽毛,"我看見了......"
"看見什麼?"
"冰封王座......"沈硯的瞳孔微微擴散,"還有...我們的影子......"
話未說完,再次陷入昏迷。裴雲川将他的手貼在自己額頭,心中做出了決定。如果雪祭司要戰,那便戰。為了懷中這個人,他不介意讓西域再換一次天地。
窗外,雪越下越大。遙遠的雪狼谷深處,冰封王座上的銀面具人輕輕撫摸着缺失的一角,嘴角勾起殘忍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