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龍一虎，一同上山頂。

這天剛蒙蒙亮，無臉龍自然是還沒适應這天地間廣袤世界所帶來的自由，跟在重百身邊，心卻早已經躍躍欲試。

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那種心境，就算是淺淺飛向山頂也是帶着微甜。

“嘿……這該死的。”重百飛上來就看着他的好友劉子恒躺得歪七豎八，這是絲毫沒有擔心一下她，更沒擔心一下他說的表兄。

這心大得跟她有得一拼。

無臉龍倒是沒理會，四處張望這個困了他幾百年的山，此地綿延數百公裡，實打實的深山老林，“此地往昔名為哀老，年歲太久，山中常年毒障彌漫，漸漸改了名字叫光霧山。當時你應該是從此處掉落下來的，不然……”

重百正将手中的小老虎的尾巴放在子恒的鼻尖下，想讓老虎的尾巴給他撓癢癢，卻不想這剛将尾巴輕輕伸到他鼻息出，那子恒一下子被驚醒，慌亂中不斷地向後退去，若不是身後是堅固的黑石擋着，他恐怕還驚魂未定，能退多遠是多遠。

封離瞧着重百那般逗趣，那少女的姿态肆意，絲毫沒有理會他的凄苦。也是，現在他都出來了。

“幹什麼！”

“天都亮了，你還睡？”

“這不會就是你抓的白額虎？感覺還是個奶孩子？幹嘛不抓他爹娘。”

重百拍打下子恒的手，“現在我可是他幹爹，那邊的戴面具的是他幹娘。你嘛，來晚了。就當叔叔。”

捏着他的後脖頸，将他像是拎小雞一樣拎着，四肢腳虎頭虎腦，“小虎，現在他是你叔叔喲。以後缺錢花、沒飯吃就找叔叔。”

子恒，“哈？”

他焦急從地上起來，順便望了一下那個身着白色暗紋錦緞的長袍，束金冠的男子，他倒是身形高大，雖瘦弱卻還是難掩威猛，一雙鳳眼按理說是有些俏皮可愛的，但是他橫眉冷對的樣子，卻有些吓人，那臉上帶着的面具簡單粗暴，就隻有眼睛，這無臉面具上還有兩抹紅霞，吓人。

恐怖得吓人。

他拉過重百，悄悄詢問，“這人……誰啊？你不去找大的。”

“哎！”重百揮着手，跟着無臉龍向着下山的路走去，“說來話長，他娘是……竟是人，他爹才是虎。”

我現在就得到他娘一個功德，一個鬼頭救了一個小不點，連内丹都沒有。

虧啊。

“那他爹了。”

“應該是被二哥抓走了。”重百略有些失落，卻不想他一說完，便見前面的封離回頭，正惡狠狠的盯着重百看，好像她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一般。

重百心中唏噓，難道他也回來了？不然幹什麼對我惡意那麼大，這男人真是穿上褲子就不認人啊。“要不你先去溜達溜達，畢竟好久沒出來了。我們之間是有感應的，而且我現在暫時用不着你。”

重百揮着手一副趕人離開的樣子。無臉龍也不想等她，畢竟他想見見這世間如今是何種樣子，便立馬化身成一道白光，潇灑離去。

“他……”子恒抱着小虎，一時分不清。

“他是個備用靈獸。”

“為啥備用，看着也挺厲害。”

“可惜，是個殘疾。”重百心裡煩悶，“他爹應該是一方霸主，這方圓三十多公裡都沒其他靈獸，可想而知他阿爹的實力有多超強。如果他爹能八分，我備用的估計也就五分。”

“那确實可惜，現在怎麼辦？”

“你帶錢了嗎？”重百望着子恒，手上不斷地暗示他，但随即補充道，“救你表兄，得用錢啊。”

“你夠狠啊！”子恒将小虎塞進重百懷裡，氣囔囔地在自己的西裝袋裡翻找。

重百面無表情卻眼神難掩焦急期待地望着他，“我想要小黃魚。這方圓數百公裡，我們盲找肯定是找不到的，必須花錢去買信息。”

子恒停下手中動作，不可置信的瞧着重百，“你還這麼好心？”

“趕緊找！”重百輕聲呵斥，找活人那可是比鬼頭值錢多了，扣了她十個鬼頭。要是找過去她表兄是死的，魂魄要是沒被吞噬，也應該能回一個本。要是運氣壞，被山中惡鬼吞噬，也就隻有小黃魚安慰一下她受傷的心靈了。

子恒慌忙抱着小虎，跟上重百的腳步，“昨晚地震了，你知道嗎？我吓得一身冷汗，我心想我肯定要交代這裡了。那陣仗！你是沒瞧見，整個森林的飛鳥禽獸都驚起，一陣陣的慘叫，我真是……”

***

“表……”子恒在一堆人群中糾結，糾結哪一位才是他表兄，這橫七豎八躺在地下的人，都已經橫死，他實在是沒見過這麼大場面，這随從四五十人基本全軍覆沒，“表兄……”

重百倒是見過不少這樣的場景，正捂着嘴鼻，泰然自若的站着，本滿地的血水也已經幹涸，浸得土地發黑，那苔藓上也染紅了顔色。

她伸手扼住慌亂的子恒，不讓他過去。

“我……你……”子恒想掙脫重百的手，卻發現自己怎麼都沒她力氣大，“這麼多人死了！是我從小玩到大的表兄，我……”

重百端詳了片刻，隻道，“這裡馬蹄印深，他們辎重前行，車轍慌亂，定然是有人追趕，将他們引入林中。”

“什麼？”

“什麼什麼？”重百一記栗子拍在他頭上，“沖動什麼？”

她從乾坤袋裡拿出兩粒閉氣丹，一顆給了子恒，一顆自己咽了下去，這是防止那些屍濁之氣浸入肺腑，然後便手撚劍式，施法将屍首緩緩翻到正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