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華閉着眼,覺得自己已經深陷幻境不可自拔了,天知道美人要把他抱到哪裡去,說不準直接抱入敵營呢?
束手待斃是不可能束手待斃的。
該怎麼辦?
他琢磨着,剛才暗中試了試,發現美人的力氣蠻大,怕是不好掙脫反抗。
不過就方才的觀察,雖然懷抱冰冷了點,但神色靈動,感情充沛,并不屬于提線傀儡一類,大概率是能交流的。
比方說,他剛才扯掉對方的假發時,對方的情緒就有了明顯的波動。
顯然有所動搖。
這是一個刺激點。
他靈機一動,睜開眼睛,擡手摸上自己的鬓發——為了配合古裝拍攝,他頭上還戴着發套。
在美人的注視下,他不疾不徐地拆下長發飄飄的發套,再遞到美人面前:“兄弟,瞅瞅。我也戴假發的。剛才弄丢了你的,我把我的賠給你。”
美人頓住腳步,沉默地盯着他手中的假發:“……”
機會!
感覺抱着他的雙臂蓦地一松,龍華抓住時機,靈活地掙脫出來,雙腳總算是踩到了地上。
踩下去的時候,聽見“咔擦”一聲碎響,腳下爆出一團煙花狀的金色光暈。
亮閃閃的。
被光與聲所吸引,他與美人不約而同地低頭,朝他腳下看去——
那裡有一支巴掌大的小旗幟,筆直的旗杆斷了,正被他踩在腳下。
美人一言難盡地擡頭看了龍華一眼,眸色複雜。
龍華:“……”
他又弄折了個啥?
看美人這态度,小旗幟似乎是個不得了的玩意兒?
……
在迷霧更深處,犬牙陣法的陣中。
隔着一層陣法,兩隊人馬正在緊張對峙。
陣外的人義正言辭:“九寂山有靈,護佑天荒界近萬年。而今提前蘇醒化形,是自守山中還是遊曆紅塵,理應随他心意。爾等在此設陣,妄圖将山靈困于山中,實為忘恩負義,恩将仇報!”
陣内的人神色凜然:“九寂山鎮壓天荒界邪祟,還世間萬年清甯。吾輩受之恩惠,自是感激不盡。倘若有朝一日,需以自身性命相報這等恩情,吾輩也在所不惜!”
頓了頓,又道:“然則九寂山關系重大,與天荒界的存亡息息相關,哪怕他對我等有再大的恩惠,我等也無法放任他離開此間——修真界處處危機,他若在外遭劫隕落,邪祟又由何人來鎮?又何人能鎮?天荒界豈非也要随之隕落?如此後果,爾等可擔負得起!”
陣外之人:“有我輩在暗中聯手看顧,試問世間還有誰能讓他遭遇不測?”
陣内之人:“呵,口氣真大!哪怕是仙界仙君也有不察隕落的時候,世間又有何人能夠保證萬無一失?九寂山幹系重大,哪怕萬分之一的閃失也承擔不起!”
陣外之人:“哼!爾等冥頑不靈!”
陣内之人:“哼!爾等剛愎自用!”
沒法交流了,開打!
然而九寂山外本就有天然陣法,又被仙道第一宗最為出色的數位陣法宗師加以鞏固,陣内之人占據地利,一時之間穩占上風,陣法猶如龜殼一般,任外界如何攻擊,仍然紋絲不動。
礙于某種心照不宣的約定,雙方都不方便把這兒的場面搞得太大,因此陣外之人無法請更高修為的人,比如渡劫期老祖出手,以免被旁人察覺到動靜,引來窺探與猜疑。
陣外之人也由此感到憋悶,怒道:“此陣環環相扣,渾然天成,毫無破綻可趁,該如何是好!”
他身邊的另一人也歎道:“哪怕出現一絲縫隙也行,隻要出現,我就有把握破開此陣。”
就在他們言語間,一聲細不可聞、可在陣法宗師耳中卻如雷鳴般的脆響,“咔擦”一聲,接着“哔啵”一聲——
什麼碎了?
二人互看一眼,異口同聲:“就現在!”
原先渾然天成的陣法,竟真的出現了一處破綻!還是好大一處破綻!
陣内之人不可置信:“是誰破壞了陣法的主旗!”
主旗隐匿在陣法深處,附近還布下了強大禁制,沒有特定的步伐與法訣,是不可能走到隐匿之處的。
而且他們也沒感受到有誰觸碰過禁制。
此時靜心感知過去,衆人面面相觑,皆驚愕不已:分明是在自家的陣法内,本該對陣法中處處了若指掌,可眼下竟感知不到破壞了陣眼之人?
“罷了。”一個聲音在他們身後說,“九寂山的山靈能夠為天荒界鎮壓世間邪祟,本事是我們想象不到的大。隻要他真心想出去,區區一個陣法,也攔不住他。左右陣法即将被攻破,這次是我們敗了。就由得他們的提議,放任山靈離開。之後,自有我等在暗中護持,确保山靈在外平安順遂。”
“雲道友是打算,親自看護山靈?”一人問。
“是。”說話的人身軀修長,穿着一件破碎長袍,仿佛經曆過一場大戰,衣襟袖口皆是血迹斑斑,然而容貌清隽,舉止端方,再狼狽的穿着,也掩蓋不了他溫雅出塵的氣質。
赫然便是第一個踏入陣法的雲不知。
他有些頭疼地蹙眉道:“我已與山靈結識,不若往後也伴在他身邊。由我在明處保護,你們于暗處看顧,盡量确保山靈安全無虞罷。”
“……唉,也隻能如此了。”
又有人問:“那個人族小子是何來曆?在這種時機出現在山靈身邊,莫不是有什麼陰謀?”
雲不知:“一介凡人罷了。應是被空間漩渦傳送入山的。”
“不可大意。往後還需仔細觀察。”
雲不知:“這是自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