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一身衣衫,再回頭,小狼崽已經頂着一身幹淨蓬松的毛毛走了進來。
哦,已經自己弄幹了毛毛?
龍華不禁回想了一下,一路走了兩個多月,他自個兒是風塵仆仆一身狼狽,可小狼崽好像一直保持着整潔的模樣?皮毛柔順不打結,趴在他肩上的時候也聞不到異味。
咦?
這麼說來,自己兩月有餘沒洗澡,除了外表灰撲撲了一點,身體居然沒有半點不适——特指變馊發癢之類。
是仙草改變了他的體質,讓他塵埃不染,還是說……
“阿咬,路上你有幫忙清潔我的身體?”龍華後知後覺地問。
青山杳為龍華的遲鈍感到無話可說,他以為龍華早就發現了。
沒想到這人如此心大。
他跳上一側的木椅,微微颔首。
貼心的小狼崽。龍華唇邊帶上了笑意,嘴上卻調侃着:“阿咬一直坐我肩上,難道是怕我味兒大,熏到你?”
青山杳默默偏頭看他一眼,眸色遲疑。
不能否認曾這麼想過。
所以也算一部分的緣由吧?
龍華驚了,阿咬還真在暗中嫌棄過他?
“之前還說我聞起來味道很好……”他手指交叉,撐着額頭,情緒低落。
青山杳:……
太假了。
這人是這麼容易低沉失落的人嗎?
想是這麼想,但小狼崽還是警惕地豎着尖尖的耳朵,無聲息地壓低了身子,從下往上,悄悄打量龍華的神色。
——在笑。
線條利落的唇瓣勾起帥氣的弧度,狡猾又無辜。
“唉,最近阿咬也不好騙了。”搭着涼棚的手指下方,狹長的眼眸微微垂下,早有預謀,筆直地捕捉到小狼崽偷看的目光,而後漆黑的瞳仁裡溢出明顯的笑意,明亮的碎光仿佛從眼中漫出,染上了長長的睫毛。
那張俊美的臉龐在陰影下也在熠熠生輝。
小狼崽動了動鼻尖,嗅到空氣中彌漫的微甜。
微甜的氣息來自面前這個人。
“不是之前說過……”他小聲說。就是現在,他也覺得,這個人的味道很好聞。
“嗯?”龍華也沒敢太過逗弄小狼崽,努力壓平唇角,端正自己的态度,“阿咬,你剛說什麼?”
也在此時,店小二敲響了他們的房門。
小狼崽卧趴下來,不再說話,假裝自己是一隻寵物。
“端進來。”龍華則讓店小二進來,看人将飯菜擺好,又叫住對方,“我初來乍到,想聽聽這臨山城最近有什麼熱鬧,小哥能否給我講一講?”
他很懂地放了一塊碎銀在桌上。
店小二也很懂地拿過碎銀,兩片嘴皮子一碰,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将臨山城近來的大小事情都給過了一遍。
小到隔壁坊市有一仙一魔兩個修行者争風吃醋。
大到各門各派十年一度的開門納新即将到來,介時臨山城也會設立一個接引入門弟子的點位。
龍華仔細聽着,直到店小二提及“飛仙宗小師叔”這個名頭時,才微微挑了挑眉,與小狼崽對了一個眼神。
店小二口中的“飛仙宗小師叔”,是個驚才絕豔,卻因誤入歧途而令人扼腕歎息的修行者。
雲不知說得不錯,他勾結魔道、宗門盜寶、謀害宗主的惡行,如今在外已是人盡皆知,就連店小二這種凡人,都已有耳聞,盡數悉知。
店小二講:“聽說他逃進了九寂山,躲了沒幾日,又受不了那苦寒之地,想從飛仙宗設下的大陣裡逃出來。可那大陣豈是好相與的?飛仙宗一應陣法宗師合力打造的牢籠,任他插上翅膀也難飛出去。”
“遑論此次飛仙宗前來緝拿他的仙人當中,還有他親自教出來的弟子。你可知他弟子是誰?飛仙宗的下一任道子,落明河!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後生可畏啊,這不,連他自己的師父也栽在他手裡了。”
龍華一副感興趣的樣子:“我聽說過飛仙宗小師叔的事,竟不知他已經落入飛仙宗手裡了?”
“倒是沒有落入飛仙宗手中。”店小二道,“當時有魔道修者在旁窺探,趁着雲仙長重傷、飛仙宗不察,撿了個大便宜,把雲仙長給擄走了。”
店小二小心地壓低了聲音:“你道這些魔道修者是何人?”
龍華:“是誰?”
“斬仙門的魔修!”
龍華對斬仙門印象還挺深,雲不知之前給他介紹天荒界時,提起過這個門派,因為斬仙門是魔道魁首,與飛仙宗乃是宿敵。
嗯,聽門派名字就知道是宿敵了。
“他們将雲不知怎樣了?”他問,“既然有說雲不知勾結魔道,那麼他被魔道擄去,也算是得救了吧?”
店小二搖頭道:“客官您有所不知,雲仙長修行百年來,不知有多少斬仙門的弟子隕落他手。哪怕雲仙長背叛了宗門,斬仙門也絕不會既往不咎。這不,雲仙長一落入他們手中,他們就立即将人送去了軟紅回廊,完全是沖着折辱人去的。”
得知雲不知暫時性命無虞,龍華稍微松了口氣。
可“軟紅回廊”聽着也不是什麼好地方,他不得不再問:“軟紅回廊是個什麼去處?”
店小二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客官,您知道‘裳花閣’與‘蓮草苑’嗎?”
龍華:“……”本來不知道,但一看你這微妙的笑容,突然就意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