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諒我吧?”
客棧裡,龍華把房門一關,就動作利落地湊到了小狼崽的身邊——
鋪在地上的被褥還沒有收拾,阿咬蹲坐在枕頭邊,龍華幹脆側躺上去,先在物理上拉近彼此的距離,再努力從心靈上拉近關系。
哇,靠近看阿咬的眼睛可真漂亮。
再次在心裡感歎了一番,龍華才端正态度,認真忏悔起來。
“我那是為了不引起長嶽叔的注意,才說你是狗的。”他目光真摯,“阿咬,你想想看,一般人會随身揣一隻小狼崽嗎?會不會很可疑?狗就不一樣了,随處可見,誰也不會覺得奇怪。”
青山杳疑惑地看他一眼:“我知道。”
龍華卡殼了一下:“咦?你不生氣的?”
青山杳反問:“為什麼要生氣?”
比如自尊啊什麼的。
龍華眨眨眼:“我看你從長嶽叔那邊回來,一路都沒說話……”還以為小狼崽生悶氣了,不願意搭理人。
“我在想事。”青山杳說,“我發現有很多人在城裡搜捕我們,最近的一支人馬快到客棧了。”
龍華:“诶?”
“所以我才出門找你。”青山杳完全不慌,“我們得把雲不知藏起來。”
“怎麼藏?藏哪兒?”龍華問。
青山杳:“我會一點點隐匿禁制。”
龍華:“一點點?”
青山杳:“嗯。”
龍華扶額:“會被發現的吧?要不我們趕緊跑路?”
“看運氣。”青山杳依舊很穩,“現在全城風聲鶴唳,帶着他離開客棧反而更危險。”
看運氣?
龍華捶了一下掌心,這個他熟。
他反而比青山杳更積極的:“就用隐匿禁制吧。聽天由命,聽天由命!”
一人一狼在房間裡忙活起來。
“隐匿禁制不好直接用在床上,暴露的風險太大。我們得先找個地兒把雲大哥藏起來,再布置禁制。”
“嗯。”
“藏哪兒呢?”
“床下。”
“阿咬,床下也很容易被發現的。我們得找個别人的思維盲區。”
“思維盲區?”
“比如……床頂?”
客棧的床榻靠着牆,三面環繞雕花木欄,垂下雪白的幔帳。床頂距離天花闆有一小段距離,塞一個人還是塞得下的。
原想用浮空的法術,又擔心法術波動影響隐匿禁制的效果,龍華琢磨了下,在青山杳的幫助下,用物理辦法把雲不知固定在了床頂:将幾條綢緞固定在天花闆上,再用綢緞托住雲不知的後腦、背脊與長腿,将人整個兒吊在天花闆下。
“快快快,布禁制!”他催促道。
青山杳在腦海深處尋找了下隐匿禁制的法門。
考慮到他現在是四隻毛爪子,于是略過了需要複雜手訣配合的法門,選了一門神識布禁的。
雖然是第一次出手,但似乎效果不錯,既快速又有效的将雲不知以及天花闆上的綢緞隐藏了起來。
龍華看稀奇似的,眼見着一個大活人在眼前消失,連帶着天花闆都恢複了原狀,感覺在看一場大型魔術秀。
“好厲害哦。”他捧場的鼓了鼓掌。
小狼崽端坐在桌上,别過腦袋:“差不多吧。”
“應該不會被拆穿的。”龍華在桌前坐下,擡手揉了揉臉,讓自己的表情自然些。一場不穿幫的魔術表演,還是需要優秀的托兒的,他可不能讓自己成為暴露的破綻。
做好心理準備後,他們的房門便被人直接推開了。
太霸道了叭。
龍華在心裡诽謗一句,表情驚訝地看下門口:“你們是?”
“飛仙宗搜查。”一隊五人魚貫而入,身着統一制式的長袍,衣袖處一抹仿若白雲出岫的圖紋,面容緊繃,神色肅然,一副你攤上大事了的威吓表情。
龍華配合得被吓得一愣一愣的:“哦…哦,搜查什麼?請,請随便搜。”
五人的視線掃過他與小狼崽,确定了是凡人與凡狗,就不再過多關注,反而在屋内四下走動了一圈,确認有無藏人的可能性。
床頂,雲不知在聽見“飛仙宗”三個字的時候,就條件反射般清醒了過來。
醒來的時候,全身劇痛無比。
是使用了禁術的後遺症。
他飛快內視了一圈身體的現狀,臉色蒼白,他身上殘留的暗傷,至少得修養十年有餘,才能堪堪恢複他之前的修為了。
但他不後悔。
隻有如此,展現在山靈眼前的現實才說得通。
弄虛作假,隻會讓山靈起疑。
為顧全大局,他隻能如此。
思索隻在瞬息之間,他很快就注意到了自己此時的處境:被綢緞吊在床頂。四周布着隐匿禁制。
這禁制……
飛仙宗的天才小師叔、陣法大師雲不知,看着眼前破綻百出的禁制,胸口悶了悶。
這也算是隐匿禁制?
隻消被人注意到了,再多看幾眼,八成都要穿幫!
九寂山山靈的隐秘隻在修行界上層流傳,普通弟子是接觸不到的。
也就是說,負責搜查的小隊是正兒八經地聽命搜查,異常耿直,如果發現了破綻,才不會像高層大佬那樣睜一眼閉一眼的放水。
危機!
這時飛仙宗的五人已經踏進了房間,任誰先擡頭看床頂一眼,就會發現床頂的不協調之處!
雲不知絕不允許他被發現。
如果被發現了,青山杳或許能夠逃脫,但他一定會被捉回去。
先前作出的犧牲也都白費了。
而且還得再逃一次。
變數太大。
他虛弱地想,如果再來一次禁術,哪怕出逃成功了,他也别提在暗中看護山靈了,得換成山靈呵護他。
咬咬牙,雲不知拼着禁術後遺症的身體,喉間含着一口腥味的血,調動凝滞的靈力,忍受着刀鋒刮脈般的劇痛,悄無聲息地在青山杳布下的禁制上修修補補,将禁制臻至完美。
完美的隐匿禁制完美地罩住了他,欺騙了所有人的感知。
房間不算大,飛仙宗五人效率很高,分工合作,快速地确定了情況,互相對了個眼神:沒有,撤,下一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