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泉客棧,房門緊閉。
雲不知被從床頂放下,依舊昏迷不醒。
“凝血的?”龍華從白玉瓶内倒出一枚丹藥,塞進雲不知口中,“我看雲大哥唇邊隐約有血迹,應該需要吃上一顆。”
“續脈的?”龍華望向小狼崽,“雲大哥需要嗎?”
青山杳挨個嗅了嗅白玉瓶的丹藥,與記憶中庫存的丹藥知識逐一對應起來,頓時有了融會貫通、恍然大悟之感:原來白露飛鳳丸、黑玉凝脈丹、神木養神丹、一轉回魂丹是長這樣的。
聽見龍華的問話,他回道:“都喂給他。”
他沒想到雲不知的身體情況竟然已經如此惡劣了。明明把人吊到床頂時,還沒這麼虛弱的。
龍華不糾結了,把苌止真人給他的丹藥都用上。
“雲大哥,現在先用這些丹藥緩緩。等之後拜入宗門,我再尋些更好的丹藥給你。”龍華一邊給人塞丹藥,一邊碎碎念。
喂完藥,他看向在桌面一字擺開的靈藥:“阿咬,我們今晚就開始煉丹嗎?”
常識裡,煉丹是需要丹火與丹鼎的,兩樣都不是現在的他們搞得到手的東西。
但阿咬說他知曉一門煉丹術,用神識與靈力配合就能萃取煉丹。
龍華自然是信阿咬的。
青山杳遲疑了一下:“不急。”
他想等龍華睡着後,再嘗試煉丹。
他第一次煉丹,不知道自己的水平怎樣。萬一煉丹失敗,豈不是……
豈不是什麼,他有點說不出。
就像他完全不知道,他現在已經在龍華贊歎的眼神裡,獨自背上了沉重的偶像包袱。
龍華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大概煉丹也講究一個沐浴焚香的心境問題吧。
今日不宜煉丹,懂了。
“睡吧。”他往地鋪上一躺,拍拍枕邊的位置,“阿咬睡這裡。”
小狼崽跳到他枕邊,卧趴下來,淺灰色的清澈眼睛近距離地望着他,眨了下,安靜地閉上了。
龍華被這雙眼睛近距離暴擊,一時又在心裡高呼“awsl”,睡前被這麼一看,晚上做夢絕對會想入非非的啊!
太罪惡了,竟然因為自己的崽子想入非非——此刻再次被幼崽模樣迷惑,忘記了對方年齡比自己大的龍華痛心疾首地想。
夜色漸深。
火氣旺盛,被腦補折騰得有些不好的龍華,艱難地進入了粉紅色的夢鄉。
而窩在枕邊,蓋着被子一角的小狼崽,在感知到龍華沉靜下來的氣息後,才睜開了眼,漂亮的獸瞳在黑暗中散發着幽魅的熒光。
他悄悄地從被角裡鑽出來,走到房間一角,似模似樣地又布下一個隐匿氣息的禁制,圈出一個煉丹的角落。
低頭看看毛爪子,馬上要用的煉丹術,需要手訣的配合,爪子可不行。
再看一眼熟睡的龍華,他定了定神,狼族幼崽的身體在原地消失,化作了一個身形高挑容貌完美的男人。
内裡一襲純白直綴,外披淺灰如紗鶴氅。
白膚灰發,眸色輕且遠,正是讓龍華念念不忘的幻境美人。
他低頭看看自己,力量還未完全恢複,但化為人形煉個丹,應該是能堅持的。
取過藥材,閉眼在腦中過了一次煉丹的流程,他才慎之又慎地手掐法訣,凝神專注,略顯生澀地開始煉丹。
這門煉丹術不需要丹火與丹鼎,特别依賴人的神識強度與細膩度。
對于本體是一座萬年老山、常年鎮壓着邪祟的青山杳而言,煉丹可以沒底氣,但說到神識……恐怕不輸于天荒界的任一人。
尤其在他小心又小心的情形下,失敗是不可能的。
隻見靈材懸在空中,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研磨、萃取。
一團團靈藥精華被巧妙地融合在一起,不斷蛻變。
如同一場無聲無息地優雅演出。
演出落幕。
收丹。
丹成九粒。
青山杳擡手一招,九粒丹藥聽話地落入準備好的小玉瓶内。
他松了口氣。
莫名想,其實可以不偷偷煉丹的。
正生出些許懊悔,就聽見旁邊傳來“啪啪啪”的一陣掌聲。
嗯?
他偏頭朝那方向看去,就見龍華坐在地鋪上,眼睛亮閃閃地盯着他,真心實意地鼓着掌。
這人……何時醒來的?
他煉丹時心無旁骛,竟未能及時察覺。
又或者說,他對龍華放松了警惕,才沒能第一時間察覺。
青山杳下意識擡手,以袖遮面,半響覺得不對,他為何要遮擋自己的面容?
這與掩耳盜鈴何異?
要是被看見了,就坦白吧。
也是沒辦法的事。
如果龍華對他說喜歡,那他就委婉一點的拒絕。
如果龍華不提,那他也當沒那回事。
有點緊張,但本人沒有察覺,悄悄整理了一下煉丹時弄起褶皺的衣襟,一雙寒煙靜水似的眼眸朝龍華看去。
等着龍華開口。
龍華“啪啪啪”幾下鼓完掌,又豎起大拇指給青山杳比了個贊,困倦地打了個呵欠,又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