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霹靂?
不可置信?
不。
也不是。
青山杳安靜地蹲坐着,低頭看着爪子邊上的種子。
那麼幹癟、瘦小的一枚種子。
因為是被他種下的,所以還沒發芽長大,就輕易地死掉了。
他寂寂地垂下眼睛,心裡隻有“果然如此”“還是死掉了啊”、仿佛意料之中的想法。
他從來都種不活植物,一直都是種啥死啥。
他明知如此,卻在離開九寂山後,還抱着僥幸的心理想要試試。
現在看來,他先前對這枚種子抱有的期待,就好像是對他不自量力的嘲笑。
他低頭,用鼻尖碰了碰種子。
對不起。
如果将你留在龍華手中,你現在一定正和同伴們一起沐浴在暖陽和風裡。
“阿咬?”見阿咬沒跟上來,龍華又轉身回來,走到小狼崽身邊,半蹲下來,“怎麼了?”
說話間往地上瞥了一眼,看見被小狼崽挖出來的、幹癟的種子。
他的感知沒有出錯,這枚種子果然已經死了。
阿咬是在為死掉的種子而傷心嗎?
啊,耳朵都趴下來了,是很喪沒錯了。
他神色古怪地摸摸下巴,阿咬還有林妹妹的特質嗎?
一枚種子而已,居然這麼真情實感?
他抓了抓頭發,又覺得為了一枚種子真情實感的小狼崽可愛極了,試圖平靜卻隐含着茫然與委屈的眼睛又可憐極了。
就很想哄哄。
他徑直在小狼崽身邊坐下,伸手捏起那枚種子。
先誠懇地反省:“是我的失誤,害它淪落至此。”
小狼崽的聲音低低的:“不是你。”
是我。
“但錯已鑄成,失去的生命無法挽回。”龍華緩緩道,“我們隻能盡可能地彌補一二。”
小狼崽擡頭看他。
龍華擡手一抛,就見種子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準确地落入隔壁靈田裡。
他偏頭朝小狼崽笑笑,擺出熟悉的雞湯臉:“它生前不能發芽,就讓它死後埋骨在它最向往的世界。它的力量,也會成為它萬千同伴的力量,連帶着它的份一起長大。”
所謂化作春泥更護花。
小狼崽看着種子落入靈田,消失不見。
“這是它最好的歸宿了。”龍華擡手按了按他的耳朵,安慰一般的。
小狼崽竟然也沒躲開,由着龍華溫暖的大手揉了揉腦袋,才若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回去吧。”龍華沒有得寸進尺,随意地收回了手,站起身來,“明天再來看它和被它支持的同伴們。”
青山杳:“嗯。”
此時,暗中窺視之人。
其一。
何掌門:哎呀,種子死了?
(默默反省自己兩次挖種子的行為)
何掌門:山靈好像很受打擊的樣子……一枚種子而已,山靈如此表現,隻能說明那枚種子确有不凡。我害種子死掉是有不妥,但若還有下次,還是需要繼續檢測辨别。介時,對種子輕拿輕放,小心仔細些即可。
其二。
苌止真人(心虛):……呃。
其三。
於長生(心虛):……龍小子心胸開闊,樂觀向上,是個好苗子。
……
回去路上,青山杳向龍華坦誠:“那枚種子是我種的。”跟龍華無關。
隻是沒說,是他夜裡變成人形,偷偷種的。
龍華沒有懷疑,自然而然地以為,那是阿咬每日随他布雨時,悄悄在旁邊撒了一枚種子。
因為是自己種的,所以種子沒有成活,才那樣失落嗎?
龍華搖搖頭,還是不怎麼理解,有必要那麼沮喪嗎?剛才的阿咬看起來,真有那麼點心如死灰的味道。
沒必要嘛。
他雖然心裡不理解,但阿咬需要安慰時,他始終是在的。
“怎麼就種一枚呢?”他說,“如果阿咬多種幾枚種子,說不定今日已經有發芽的了。”
“不會的。”青山杳落寞道,“在九寂山,我種過很多種子,也隻有一株發了芽。”
在龍華的字典裡,就沒有“不會”“不行”這樣的說法。
他站定腳步,較起勁兒來:“我們回去。”
青山杳:“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