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醫生從小狗問診室出來:“陸總,可以帶Draco進來了。”
陸嚴清恍然一瞬,旋即起身,微微彎腰對夏蘭筝說:“抱歉,我先過去了。”
“啊,”夏蘭筝揮手,“拜拜。”
陸嚴清步伐沉穩,牽着Draco離開。今天他身上沒有薄荷味兒,是因為帶着小狗嗎?
夏蘭筝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他看起來和醫生很熟,兩人面帶微笑地寒暄。
但當醫生蹲下去摸他腳邊的邊牧時,他打斷對方的動作:“Draco最近食欲不佳,麻煩您幫忙檢查一下。”
一人一狗就這樣跟着醫生進了診室,夏蘭筝靠上椅背,周身終于回暖。
剛才對陸嚴清說的話是真,但最後那句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言外之意是,看吧,我已經和餘洋劃清界限,改邪歸正了!
夏蘭筝不清楚陸嚴清信沒信,可好歹邁出了第一步。
不急,洗腦得一步一步來。
越是正經的男人,就越難搞。
特别是這種把西裝焊在身上的,在狗血文裡,通常玩得最花最變态。
什麼皮帶、襯衣……
夏蘭筝咳了一聲止住思緒,他是直男,直男不想這些。
他去飲水機邊接了杯水,隔壁的休息室裡隐約傳來交談聲。
“陸總又來啦?這個月都第五次了吧。”
“哎呀,第一次養孩子是這樣的,”有人笑起來,“Draco少吃一粒糧,陸總都要擔心它是不是病了。”
“不過說實話,陸總對Draco的确很上心。這隻邊牧病了好久,我們本來打算一直養着,沒想到陸總主動說他可以領養。”
夏蘭筝往杯子裡扔了兩塊冰,正要走,聽見最後這句,鬼使神差地停在原地。
那隻邊牧是陸嚴清領養的?
“可不是,其實很多有錢人養寵物,都隻顧自己爽。”
“我懂,拍拍照,在外立立愛貓愛狗人設啦……每次那些小動物被送過來,我都一陣唏噓,怎麼給養成這樣了!”
“所以陸總真挺好的,我每天都能見他在附近遛狗。”
“笑死,他聽袁醫生講話,恨不得用筆記本記下來。”
“哎,說這些幹嘛,不說了不說了。隔壁那隻小羊還沒搞定,我去幫忙看着點。”
“喲,在哪?我也要去看看。”
“半小時前喂了草料,這會兒應該在觀察反刍情況?來吧,特别可愛。”
“啊,它主人也蠻可愛的,是個留羊毛卷的男生,好像小羊。”
“哈哈哈哈,都說寵物和主人會越來越像,看來這話是真理。”
“……”
夏蘭筝握着紙杯下端,躲在綠植背後。下面的水是燙的,溫度透過杯壁傳入掌心。
漂浮在表面的冰塊正緩緩融化,把上頭的水也混得冰涼。
Draco的檢查結束得很快,袁醫生和陸嚴清已經從診室出來。
袁醫生開玩笑說:“它隻是挑食,沒其他毛病。陸總,可不能過度溺愛孩子。”
陸嚴清低頭和邊牧對視,邊牧咧着嘴一臉無辜,他跟着笑了聲:“您說得對,因為Draco身體不好,我過度焦慮了。”
這一幕看得夏蘭筝有些恍惚。
劇情外的陸嚴清,和書裡西裝革履、一絲不苟的角色似乎有所出入。
冰塊完全融化,手中的水不燙也不冰。
溫熱的。
“夏先生。”有人在另一邊叫他。
夏蘭筝回頭見醫生牽着包包,站在檢查室邊沖他揮手。
他最後看了陸嚴清一眼,帶着複雜的心情進入檢查室。
小小的屋子裡站了十來個人,這陣仗讓夏蘭筝莫名緊張,頓時把陸嚴清抛到九霄雲外。
“醫生,包包是什麼情況?”
“包包确實不是你說的那個品種,”醫生拿起診斷書給夏蘭筝看,“至于具體能長多大,這個得持續觀察,不能立馬下定論。”
夏蘭筝問:“她身體健康嗎?”
“這個你放心,很健康,”醫生說,“各方面都沒問題。”
就這樣又聊了十分鐘,兩人都說得口幹舌燥。
離開醫院時天陰了,大片烏雲籠罩,看起來是要下雨。
“汪!”
Draco不知從哪兒冒出來,興奮地沖夏蘭筝叫喚。
包包也叫,撒開腿,繞着夏蘭筝躲到另一邊。
“Draco.”
陸嚴清拉緊邊牧,低聲訓斥。
他站在幾步遠外,挂斷電話看來:“抱歉,包包還好嗎?”
夏蘭筝沒打算靠近,更何況那隻邊牧還虎視眈眈地盯着他的小羊。
“挺好的,很健康。”
“啊,那真是太好了。”
着實是很尴尬的對話,比剛才那杯白水還無趣。
“那我……”夏蘭筝說,“那我就先走了?”
這次陸嚴清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看了看頭頂的烏雲,叫了聲夏蘭筝的名字。
夏蘭筝應道:“嗯?”
陸嚴清側頭低聲道:“你剛才說,讨厭被騙。”
分不清這是陳述句還是問句,夏蘭筝光聽着沒答。
陸嚴清問:“既然不喜歡被騙,為什麼撒謊?”
夏蘭筝的手一緊。
撒謊?他撒什麼謊了?
頭頂像懸着一盞燈,那燈搖搖擺擺,刺眼的光圈小幅度搖晃。
光亮邊緣偶爾照到房間裡的另一個人,夏蘭筝看清了,那是一雙寒潭似的眼睛,帶着審視的目光。
被面試的感覺又來了。
原主對陸嚴清說了什麼?
夏蘭筝瞥到黑白相間的狗,有什麼東西從大腦裡一閃而過——
“陸總,我也喜歡狗。”
“其實我很喜歡小動物,小時候想過要當寵物醫生。”
原主的話猶如晴天霹靂,汗水從夏蘭筝的額角滴下。
完蛋了。
他聽陸嚴清輕輕笑了一聲。
“夏蘭筝,你明明很怕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