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桐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她最恐懼的事情,還是血淋淋地攤在了面前。
“不是,你弄錯了。”
她咬着牙佯裝鎮定。可剛剛那一瞬間的錯愕和驚慌早就已經被方羨之看在了眼裡。
車廂内沉默了幾秒。
“你放心,”方羨之突然苦笑一聲,後視鏡裡映出他真誠的眼神,“我不會說出去的。”
“隻是你這樣急着否認,會讓她很難過。”
可是不否認又能怎樣呢?
難道要她站在聚光燈下宣告全世界:我是季桐,一個尚未離婚的女人,同時也是謝纾的……戀人?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秦越那樣毫無底線。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如謝纾這般,愛起來不管不顧,哪怕灰飛煙滅也要往火裡跳。
季桐的指尖輕輕拂過謝纾蒼白的臉頰。這個才二十歲的姑娘,正站在璀璨星途的起點,未來會有無數種可能,她怎麼忍心毀了她?
明明……隻要再忍耐一段時間就好。
淚水無聲地滑落,落在懷中人烏黑的長發裡。
“别哭了……哭得我難受。”
懷裡突然傳來沙啞的聲音,一直軟綿綿趴在她懷裡的謝纾,不知何時已睜開了眼睛。
她漆黑的眼珠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季桐那尖尖的下巴,那上面還挂着淚珠。她伸出食指去戳,那滴淚卻突然毫無征兆砸下,砸在她伸出去的手背上,砸得她心口發顫。
“我已經不逼你了,你怎麼還哭……”
她的指尖還停在半空,上面沾着季桐的眼淚。可她已經虛弱得撐不住,眼前一黑,幾乎又要喪失意識。
她緩緩閉上眼睛,手指緊緊揪住季桐的領口:“别哭了,不會……再逼你了……”
不會……再貪心了。
醫生翻看了上次的病曆,又探了探謝纾的額頭,眉心擰成了一個結,“一喝酒就失去意識……”
他的手指在病例上快速翻着頁,口中喃喃自語:“這種過敏症狀從來沒見過……”
“确定是過敏嗎?”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跟季桐反複确認着。
季桐搖了搖頭:“之前都以為她是酒量不好,一杯果酒就醉了,可是要不了多久就會醒來……所以也沒發現什麼不對。”
她擔憂的目光落在謝纾蒼白的臉上,眼中滿是憂慮。從她飲下那杯白酒到現在,已經将近兩個小時了。
“她大概什麼時候能醒?”
“不清楚……先給她驗個血吧!”醫生将病曆本合上,“等會我開個單子,你們先去辦理住院手續。”
季桐坐回到病床邊,謝纾還在昏迷,她的身體沒有任何異常,隻是沒有意識,像個……植物人一樣。
她輕輕執起謝纾的右手,輕輕貼在自己的臉上。透心的涼意從她的指尖傳來,可是她卻将臉貼得更緊了,溫柔地、深情地凝望着床上的那個人。
不多時方羨之便推門走了進來,跟在後面的,還有來抽血的護士。
季桐讓開身子,眼睜睜地看着那細長的針頭紮進謝纾的靜脈,看着她暗紅的血液慢慢填滿針管,一管,兩管……直到第四管。
求你……快點醒過來。
“季桐姐坐一會吧!”方羨之把椅子搬到她身邊,示意她歇一會,可季桐卻搖了搖頭,護士一離開,便又撲到了床頭。
還是沒有要醒過來的迹象……
“放心吧……醫生說一切正常。”方羨之明顯不怎麼會安慰人,“你要喝點什麼嗎?我去買……”他覺得自己像個電燈泡一樣。
“你回去吧,這裡有我就行了。”
方羨之卻沒有急着離開,他去這家私人醫院的超市裡買了些日用品,其實這些事情本不需要他來做,隻是病房裡那股……難以言喻的、仿佛将所有人都隔絕在外的氛圍讓他有些不自在。
他将東西拎回病房,又來到走廊上的休息椅上坐下,偶爾有路過的醫護人員認出他來,會禮貌地跟他打招呼,但并沒有人上前打擾。不得不說,遊城這家專為劇組提供服務的私人醫院,服務确實很周到。
謝纾是淩晨兩點多鐘醒來的。
她覺得自己睡了漫長的一覺,等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正被人緊緊握着,動彈不得。
她輕輕轉動了下腦袋,便看見了趴在床邊的季桐。她的身形很單薄,穿着也很單薄。十一月的遊城,夜晚氣溫已經接近零度,她身上的這件薄風衣,即使在開着空調的病房,謝纾也覺得太過單薄了些。
謝纾還是覺得腦袋暈暈的,這種天旋地轉的感覺讓她非常難受,她隻好閉上眼睛緩解這種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