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夫十四
戰鬥開始得快,結束得也快。
結束的時候,整個大廳沒有特别大的損壞,也沒有把其他人牽扯進來,讓混亂升級。
格裡菲斯他們打趴敵人,獲得勝利,全場一陣沸騰,全都是為他們歡呼叫好的。
愛絲特爾氣消了,被她暴打得看不清原本五官的那誰隻剩下出的氣。
收手的時候,愛絲特爾順手把人四肢關節強行複原到位,那人疼得無力地悶哼一聲,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愛絲特爾嗤笑一聲,俯下身,将一枚嶄新的銀币塞進那人嘴裡。
“送你了。”
銀币沾染了猩紅血色,那人内心第一時間升起的不是尊嚴被踐踏的屈辱,而是擔心意外到手的銀币被搶走的恐懼。
明明都被打到隻能像一攤死肉的程度,卻還是費力把銀币含進嘴裡,死死咬住牙齒。
他的一隻眼睛被打腫了根本睜不開,另一隻眼睛艱難睜開一道縫隙,他看到了,他所謂的同伴,看到銀币時貪婪渴望的目光。
明知守不住,卻仍不肯妥協放棄。
愛絲特爾丢掉酒杯,内裡恢複原狀,沒有一絲破綻的染血酒杯在半空中飛起一條圓潤的抛物線,‘咚!’的一聲落在地面上,咕噜噜滾出一條斷斷續續的血線。
甩甩流到手上黏黏糊糊的血,愛絲特爾皺了皺眉,步子一邁跨過那人,從淩亂的角落裡出來,提高嗓音問躲在角落裡戰戰兢兢的招待,有沒有清水,她要洗手、洗臉。
一個年齡不大的女孩子,不知被哪隻不明由來的手用力推了一下,被迫從角落裡跌出來,瑟縮着,小心翼翼的仿佛一隻被吓壞了的小麻雀,說話時的嗓音都是顫抖的。
“有,有的,有水井,我,我去給您,您提…”
“不了。”又濕又黏糊的感覺實在難受,愛絲特爾不想多浪費時間忍受。
“直接帶我過去吧。”
“是,是!”
紮雙麻花辮的雀斑小姑娘狂點頭,就要領路帶愛絲特爾去旅店唯一的水井處。
愛絲特爾問格裡菲斯、卡思嘉他們,态度比之前更随意些:“一起?”
卡思嘉他們沒有回答,而是齊齊看向格裡菲斯,後者欣然應下:“好啊。”
愛絲特爾點點頭:“那趕緊來吧。”
說完,轉身跟着小姑娘離開,卡思嘉第一個跟上,然後是捷度,第三個是裡基特,再然後是……
格裡菲斯是最後一個,臨走前,他面向在場所有人,朗聲道:“今日的混亂是鷹之團的過失,給諸位帶來了困擾,在場諸位這一餐的餐費,将由鷹之團補償。”
愛絲特爾腳步微頓,繼而繼續往前走。
格裡菲斯說完,果斷轉身同團員們離開。
大廳裡頓時又和炸了鍋一樣,什麼打鬥,什麼強者,全都顧不得了,要酒的要酒,要餐食的要餐食,就是吃不了,他們也能帶走!還都點最貴的來!
難得有人出錢,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老闆、招待、廚師這會兒也都顧不上害怕了,全都忙得腳下生風。
老闆忙中跑了一會兒思緒,想着剛才那個說要補償餐食的少年,要是也能把旅店的損失賠償一下就更好了。
他們旅店并不富裕,幾個桌椅闆凳都是很重要的财富。
以最快的速度搬走壞掉的桌椅闆凳,清理掉血漬和落在地上的食物、杯盤,将大廳恢複正常。
人與人的悲歡從不相通,與圍觀群衆的熱烈興奮形成對比的,是被打得慘兮兮的爆熊衆人,他們陰沉着臉,捂住傷口晃晃悠悠站起來,走過來把攤成一攤爛泥的那人抓住手腳擡起來,從旅店出去,從側面拐進不知名的角落。
次日清晨,有人抄近路經過那角落時發現,有一個壯漢正凄慘無比的躺在那裡,看不出具體容貌,面色青黑大張着嘴,裡面就剩下潦草的幾顆黃牙,從嘴裡流出的血液凝固黑紅,胸膛沒有起伏,顯然是早就涼透了。
路過的那人看得心驚,莫大的無形的恐懼頓時籠罩他的全身,他圓瞪着眼睛,死死捂着自己的嘴不尖叫出聲,頭也不回的,踉跄着逃走這個可能也會悄無聲息地殺死他的角落。
這邊,愛絲特爾就着冰涼的井水,洗好手上的血漬,又洗了把臉,把位置讓給卡思嘉。
愛絲特爾讓那小姑娘先回去工作,說是他們已經記住路了,待會兒會自己回去。
小姑娘本就害怕,聽到這話簡直如蒙大赦,點頭說好後,忙不疊地就離開了。
見人走遠,環顧周圍又隻有他們幾個在這兒,愛絲特爾放下心,走過來挨個給戰鬥後的團員們治療傷勢。
看起來慘兮兮的外傷全都保持着,等離開黑麥鎮了再治,防止被有心人看到。
至于内傷,從外看又不怎麼看得出來,放着不治多難受,先治好再說。
等他們回去的時候,大廳又是熱鬧的亂糟糟的大廳,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隻是當他們穿過人群另尋僻靜角落落座的時候,那些人又有意無意地躲避與他們接觸,跟他們保持距離,用更隐蔽的目光好奇地打量他們。
值得欣喜的是,他們的目光終于不再包含那些令人作嘔的含義了。
才隻吃了個開頭的餐食被可惡的家夥浪費掉了,隻能重新點新的餐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