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慣了外面的世界,就不想自己被束縛在一個地方。就像一隻飛慣了高空,住慣了高山懸崖的雌鷹,絕不妥協住在狹窄的窩棚裡。”
“嫁人,我從來沒有想過把自己的未來交給一個男人,那無異于将自己的全部賭在一個男人的良心上,那是賭博,傭兵團的男人都喜歡賭博,可我不喜歡。”
這句話刺痛了蘇珊娜敏感的心,她的母親就是把未來都賭在父親的愛和良心上,才一再生育子嗣,最後拖着孕體保護羅斯維爾城,才帶着剛出世的弟弟,一同回歸神的懷抱。
而她的父親啊,母親和弟弟的葬禮才過去多久,您就迫不及待把那個女巫迎娶進來。
而她,以後也要把命運交給表弟克裡斯托弗,做一位城主夫人,賭他不會抛棄自己的良心。
蘇珊娜目光一凜:“這是神規定的所有女人的宿命,妳認為神是錯誤的嗎?”
敢承認,她就判定對方是異端,即使對方再有能力,異端就是異端,等着進宗教裁判所吧。
“不,我坦然接受神給予的一切命運”——才怪。
她又不傻,在全民信教,還有宗教裁判所的世界公然承認自己質疑神。
“我的想法在神的意志前無足輕重。”——呵呵。
蘇珊娜和安妮的臉色,在她說出這兩句話之後好了很多。
“我接受非人為的,冥冥之中的神的指引。倘若我要嫁人,那一定源自于愛。”
“我臣服于神賜予的愛,心甘情願地接受。”
安妮張了張嘴,她還很年輕,正是憧憬愛情的年紀,但在她接受的教育裡,她清楚這是不可以的。
隻是,她又如何能反駁神賜之愛。
神是仁慈的,博愛的,寬宏的,從不吝啬賜予信徒幸福和希望。
不論信徒是貧窮還是富貴,是權力者,還是卑賤者。
反駁對方憧憬的神賜之愛,認為對方不可能得到,就等于質疑神的仁慈,等于質疑自己一直以來的信仰。
對蘇珊娜來說,信仰和貴族教育在拉扯她的大腦。
一邊是蒙神恩典,走向神賜的結合。
另一邊是為了家族,犧牲婚姻,保全羅斯維爾,保全她繼承人的身份。
但她又很快完成自洽,她是母親的女兒,是羅斯維爾的繼承人。
她有自己的使命,她不能任性。
“……即使在很老的時候才遇到愛的人也無所謂嗎?妳不生孩子的嗎?這是女人生來就有的責任。”
什麼鬼的惡臭的捆綁式的責任,都是糟粕!
都該被丢進火山口焚燒幹淨!
心裡罵着大爺,面上仍是一副虔誠的,情緒穩定的樣子。
嗯,情緒穩定真不錯,關鍵時候不容易壞事。
“我願意用一生去等待真正的愛情,以此為婚姻的前提,我不會輕易許諾婚姻。”
“我隻會和我愛的人生下孩子。”
“女人的天生責任是生下、養育孩子。”——當然不是!
“讓孩子在愛和幸福中健康成長,可孩子從小開始見證一段不幸的婚姻,充斥着冷漠、尖銳、暴力、斥罵、遷怒…所有不幸都向她/他淹沒過來,她/他又怎麼會感受到愛和幸福。”
若真的為人父母,這是責任。
“我一直認為,孩子在父母的養育下長成大人,才能不吝啬地,将愛和光分享給别人。”
就像她,父母是一見鐘情開端的真愛,從小到大,對她從不吝啬愛。
如果她以後……算了,這是不可能的。
“因為她/他從來都接觸愛和光,她/他的光滿的都溢出來了,所以分享就是心甘情願的幸福。”
如果未來,她會收養一個孩子,她一定會像父母愛她的方式那樣,去愛她的孩子。
“尖銳的、受傷的孩子讓人心疼。充滿愛的,像太陽一樣讓人感受到溫暖的孩子,讓人歡喜。神創造了溫暖的太陽,将它高懸在天上,散發光和熱到大地,養育愛祂、崇敬祂的子民。”
“所以我大膽猜測,神需要的子民,一定是靈魂裡充滿光和溫暖的人,像行走的太陽一樣的孩子。”
一切光偉正的,跟所謂的神扯一起準沒錯。
哪個有信仰的信徒會承認自己的信仰喜歡醜陋的、陰暗的、暴虐的陰濕。
“隻生不養,或者隻養育了身體,而不養育靈魂,那這責任,到底是完成了,還是沒有完成。”
一連串的話說下來,主仆倆不免陷入沉思,如果按照愛絲特爾的邏輯,整個世界除了極少數的母親,就沒有女人能稱得上盡責。
蘇珊娜認為自己的母親,絕對稱得上完美履行天生職責的好女人。
她生育了很多孩子,雖然很痛心隻有她一個活了下來,但母親把所有的愛都傾注到了她身上。
回想起來,都會覺得幸福溫暖。
那是她精神的支柱。
蘇珊娜:“妳不生孩子,那該怎麼履行養育的責任。”
沒糊弄過去,這一茬是過不去了是吧。
塞露妮娅仍是面帶微笑,隻是笑容中,又帶着一絲惆怅。
“這個世界有很多不幸被迫與父母分離的神的子民。”
“若是直到中年,我都沒有遇到命中注定相愛的人,我會選擇收養那些可憐的孩子,像父母愛我那樣愛他們,履行我天生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