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一隻牛皮紙信封裡裝着許多各種各樣大小不一的單據和一張死亡證明書。喬艾仔細看了一眼,姓名欄裡填的是“常啟明”。
她翻開遺囑的正本,偌大的紙頁上隻寫了一句話——“我把全部财産都留給我的外孫女喬艾。”下面是立遺囑人、見證人和執行人的親筆簽名和日期,名字上都按着紅紅的指印,外公的名字在最上面,字迹看上去有些潦草,但很挺拔很有氣勢。在最後一頁紙上列出了一串長長的遺産清單。
“這裡列出的隻是個大概,”徐海濱說,“房子裡還有許多東西沒有逐一列入,依照你外公的遺願,也全部歸你所有。另外,你雖然已經成年了,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但畢竟還在上學,如果你希望你爸爸或者其他親屬來替你處理這些事務,我也可以理解。”
“不,”喬艾立刻說,“我自己一個人能行。”
事實上,姑姑和三叔在她讀高中之後就很少與她聯系了,父親雖然每年依舊給她彙款,但通常隻在聖誕節到新年期間才發來一封隻有寥寥數語的電子郵件。
“這樣也好,”徐海濱說,“那我們就從今天開始辦手續吧。身份證和學生證都帶齊了嗎?”
“帶齊了。”喬艾點點頭,下意識地摸了摸牛仔褲的口袋。
徐海濱把桌上的東西逐一裝回文件袋,穩妥地收進公事包,站起身對喬艾說:“那我們就出發吧。”
喬艾随徐海濱出了門。她知道自己即将進入一片完全未知的領域,因此亦步亦趨地跟着徐海濱,唯恐迷失。
事實上,即使在遺産過戶結束之後,喬艾也沒有完全厘清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麼。她隻記得在那漫長的三天裡,她跟在徐海濱身後進過數不清的門,簽過數不清的字,蓋過數不清的章,比她此前二十二年中的加在一起還要多好多倍。
單是過戶那厚厚一疊銀行存單就花了近一天半時間。那些存單分存在不同的銀行裡,本金也大多不是整數,年份竟然跨越了幾十年,貌似外公從來不好好管理自己的錢财,往往隻在年終的時候把手裡剩下的錢馬馬虎虎地聚攏在一起,随便存入一家什麼儲蓄所,然後就不再理會了。這讓喬艾想起了她自己那張累積了十二年的餘額是六位數的銀行卡,心裡對這位素未謀面的外公隐隐産生了一種親近的認同感。
當最後一道手續完結後,徐海濱開車送喬艾返回S大學。
“我建議你在銀行開個保管箱,把這些文件都存進去,随身攜帶或者放在寝室裡都不安全。”他對喬艾說,把車子停在S大學附近的一家銀行門前,“别忘了把那個鑰匙包拿出來,今天時間來不及了,改天我帶你去桃樹街的房子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