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操蛋的世界!
傅衛言怎麼變成了喪屍——?!
巫溫樂哭到快要岔氣,眼淚鼻涕一把,他擡起手背,擦掉眼淚,一點一點将哭聲咽回去,被淚水模糊的視線中,是傅衛言從頭到尾都很平靜的面孔。
他很安靜,被菌絲束縛着也難以動彈,就這麼睜着眼睛,目不轉睛地看着巫溫樂哭,從嚎啕大哭到泣不成聲,再到抽噎哽咽、斷斷續續,最後淚眼婆娑着自己慢慢平複。
傅衛言的臉和脖頸都被巫溫樂的淚水浸濕了。
那雙變了色的眼睛,曾經看向巫溫樂才會有的濃濃愛意全都消失不見,隻剩下微不可察的迷茫和困惑,還有一些說不上來的東西。
讓巫溫樂感到陌生和不知所措。
他再一次深刻地意識到,傅衛言是真的變了。
他真的變成喪屍了——!
他以前是不會用這種平靜冷漠的眼神看着自己哭的。
他絕對不會這麼無動于衷的。
“你不記得我了......”巫溫樂喃喃自語,崩潰極了,再一次确定道,“你忘記我了。”
他低頭對上傅衛言的目光,希望能夠在裡面找到些什麼,可是什麼也沒有,過了許久,像是逃避,又像是認命了,巫溫樂移開視線。
他伸手擦掉傅衛言臉上的水漬,将菌絲收回地底。
傅衛言動了一下,巫溫樂以為他又要逃跑,下意識俯身抱住對方,壓在傅衛言身上,驚慌到快語無倫次:“别走,你别走,不要離開我......”
巫溫樂将臉埋入傅衛言脖頸,像是在對他,又像是在對自己說話:“沒事的,沒事的......你會想起來的......”
“你找到我了,你是記得我的,對不對?”
傅衛言依然沉默着,喪屍是不會說話的。
但巫溫樂很清楚,他和别的喪屍都不一樣。
這幾天傅衛言一直跟着他,今天還給了他一大袋晶核,沒有喪屍會做這種事情的,他一定還記得什麼!
巫溫樂起身,抓着傅衛言的手,把他從地上拉起來。
他緊張地控制着地底下的菌絲,确保傅衛言就算突然逃跑也能立刻将人制服。
所幸,擔心的事情并沒有發生。
傅衛言隻是低着頭,盯着兩人相握的手,像是在發愣。
巫溫樂心裡一松,語氣緩和道:“來,我們回家。”
他靠在傅衛言身邊,摟住他的胳膊,将人拉進院子。
大福二福搖着尾巴,小心翼翼地跟在兩邊,沒有湊太近,不斷用鼻子嗅着空氣中的氣味,一副想靠近又不敢的模樣,看起來十分警惕,似乎在擔心巫溫樂的安全。
巫溫樂拉着傅衛言進入電梯,直接回了二樓房間。
他将人帶進浴室。
“你站在這裡不要動。”巫溫樂生怕傅衛言跑掉,轉身先去把浴室的門關好反鎖。
然後才去到裡面,打開浴缸的出水閥,伸手試了下水溫覺得差不多後,才重新回到傅衛言身邊。
傅衛言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全身鏡前面,他盯着鏡子裡的自己,看的很入迷。
巫溫樂鼻子一酸,快步插入到他和鏡子中間,擋住了視線。
“别看——”他的聲音控制不住的發抖,哪怕已經知道傅衛言現在并不會有該有的情緒,他也許隻是單純的好奇鏡子裡展現出來的畫面。
這是巫溫樂再一次更近距離觀察傅衛言,和在農貿市場門口的那次完全不一樣。
他眼中噙着淚水,心中是一陣陣的後怕,不敢想象如果當時一槍解決了傅衛言......
傅衛言身上幾乎沒一處完好的皮肉,傷痕慘烈猙獰,那該有多麼的疼,看得巫溫樂手腳一陣陣的發軟。
如果沒有變成喪屍,那現在就是一具他永遠也找不到的屍體了。
巫溫樂從來沒想過傅衛言會以這幅樣子出現在自己面前。
在他心裡,傅衛言幾乎是無所不能的,很少受傷,甚至連生病也沒有,永遠是那麼的安全可靠和強大,哪怕他後來加入那什麼特種部隊,三天兩頭的出差,一出去就是十天半個月,後來甚至是幾個月都不能回來,任務内容也神神秘秘的,巫溫樂也依舊對他很放心。
從小到大,傅衛言答應他的事從來沒有食言過,哪怕是巫溫樂自己都忘記的随口一說,傅衛言也能記得。
他從來沒有丢下過他,他說自己不會有事就不會有事,說回來找他就一定會回來。
如果能在末日前知道這一切就好了,那樣就可以攔住傅衛言了。
巫溫樂将臉貼在傅衛言胸口,小聲道:“你會好起來的......我就知道你是不會丢下我的。”
傅衛言微微低頭,看着他的後腦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是巫溫樂第一次給傅衛言脫衣服脫得這麼艱難,手控制不住地顫抖,輕輕撫過傅衛言身上的皮膚,有點難以下手。
“痛不痛?”他用剪刀将剩下的黏附在皮肉上的布料剪開,“我盡量輕點,你要是痛的話,就......就用力抓住我的手。”
巫溫樂不停地和傅衛言說話,仿佛這樣就能夠轉移他,也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衣服碎片一點一點剝落下來,勉強看出來是傅衛言工作常穿的作戰服,大部分都被火燒掉了,布料邊緣焦黑卷曲,有些直接和血肉粘連在一起,褪下來的時候再次扯破了皮膚,露出猙獰的傷口,卻沒有流多少血。
巫溫樂緊揪着心,不敢太用力,花了很久的時間才把人脫幹淨,像是完成一項難度極高的任務,額頭已經浮出細密的汗珠。
傅衛言裸露在外的皮肉布滿了觸目驚心的燒傷,表皮覆蓋着一層薄薄的焦炭,處在關節部位的那些已經脫落下來,露出裡面愈合起來的猙獰疤痕,黑紅的血肉黏連着泥沙石子和其他異物,觸目驚心。
喪屍所擁有的愈合能力和大家平常所理解的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