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事務全部安排妥當後,她騎了一匹快馬,立刻趕往中原。
她一路策馬南下,沿途景色在眼前迅速更疊,熟悉又陌生。
她少年時便接過葉家軍帥印,自此,燕雲的山川城郭成了她的全部天地。
寒來暑往,春去秋來,她再未踏出燕雲半步。
如今重回故地,舊景在目,卻又似隔了一層霧霭。
言冰按照她的命令一路跟蹤真李星雲,時刻向她飛鴿傳書,報告他們的位置。阿禮跟着李嗣源和無名,再加上他的信件,她對兩撥人的行蹤了如指掌。
本以為李茂貞是後起之秀,沒想到竟死了,死得出乎意料,令人意外。像一顆劃過天際的流星,還未絢爛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路兜兜轉轉,最終幾路人馬都到了龍泉寶藏埋藏地點。
果然,袁天罡在這關鍵時刻還是出現了。
她藏在不遠處山丘的一棵老樹上,等待着時機,順便看了場兄弟相殘的大戲。
“果然啊,他倆就是親兄弟。”她看着躺在血泊中已經毫無生機的無名,語氣中透出諷刺:“袁天罡啊袁天罡,你真是打得一手好牌啊。”
她看着衆人進入地宮,片刻前喧鬧的場地頓時寂靜無聲。
她伸了個懶腰,把手臂枕在腦袋下,無所事事倚在樹枝上,看着鳥雀在頭頂上來來回回飛過。
她一隻手握着靜行,另一隻撫摸着尾端的劍穗,把打結的穗子小心理好。
過了半個時辰,她數着時間覺得快完事了。果然地面突然劇烈震動,李嗣源和阿禮最先出來,接着便是李星雲。
葉則清從樹上一躍而下,足尖輕點,悄然無聲。
她施展輕功,幾個起落就到了地宮入口。如浮光掠影一般,避開衆人耳目,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去了。
李存禮隻覺一陣微風拂面,眸光微擡,下意識擡手觸摸,手中卻空無一物,隻有臉上一點酥麻。
他朝着地宮望了一眼,明明空空如也,他卻微不可見地彎了彎唇角。
他雙手交叉,微微彎腰,拱手道:“大哥,此處還有些事情需要善後。大哥先行一步,處理完畢後我随後便到。”
“那便辛苦六弟了。”
袁天罡的死讓李嗣源的心情非常愉快,他笑眯眯的,面色和善如彌勒佛,搖着扇子晃悠悠離開了。
确定李嗣源真的離開後,李存禮收起謙遜的笑容,再也不見剛才翩翩公子的模樣,他面無表情地看着剛剛出現在身邊的巴也。
“人呢?”
巴也單膝跪地,臉埋得老低,聲音恭敬:“在後山,我們的人困住了他,正在等将軍過去。”
“那就走吧。”
他把手揣進袖子裡,語氣平靜,卻無端地讓人發怵。
“阿清還有一會,先讓我陪他玩玩吧。”
進入地宮,葉則清一路前行。為了避開落下的碎石,她費了些時間。終于在大殿門口,她看見了被壓在一堆石塊下的無名。
她連忙躍身過去,才發現他被虛壓在一塊巨大的石闆之下。
石闆幫他擋住不斷落下的碎石,保護了他的身體,顯然這塊石闆是有人故意放下的。
葉則清松了一口氣,若是身體受損,想要修複就麻煩多了。
她立刻盤腿,嘴裡無聲念着繁複密語。頃刻之間無名周身浮現出圈圈紅絲,紅絲仿佛由血珠連成,透出詭異的深紅。
未消片刻,紅絲便慢慢融入無名身體裡。
紅絲全部融入後,他的心髒重新跳動。
她站起來,目光投向大殿内。
這件事了了,她終于可以去見袁天罡了。
袁天罡正在大殿裡靜靜等候死亡,誰料一道清冽如水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大帥,百聞不如一見,久仰了。”
葉則清看着這個跪在地上,血染布衣的男人,心中頗為複雜。
她既感到爽快,又覺得感慨萬分,那些重重疊疊的情緒堆積在心裡,讓她一時間不知開口說些什麼。
就在這恍神的間隙,她突然注意到袁天罡經脈内力不同尋常的流動。他把所有功力都聚集到了胸膛裡的那顆心髒上,照這樣流轉下去,哪怕他身亡,這顆心髒也會永遠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