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身世家子弟的打扮，騎馬倒有些不合适了。李存勖讓人準備了馬車，從偏遠郊外沿着官道一路向西，進到城裡。

看着遠去的通文館，她突然想起張子凡，他們與張子凡不在一處上課，隻是每天下課之後才見面，有時忙起來幾天也見不上一面。

前些天他和李存禮有些口角上的沖突，原本也沒有什麼，畢竟這樣的事常有發生。可自此之後，張子凡對他們避而不見。

這事可能并不像表面那麼簡單，這幾天她和李存禮觀察了李存勖的神情舉止，已經隐隐覺察出背後的原因。

到了城裡，她掀起簾子向外打量着。外面街道車水馬龍，行人不斷。兩旁的屋舍坐落有序，街道兩邊各有一排小販賣力招客。吆喝聲、讨價還價聲不絕于耳，俨然一副繁華景象。

“阿清，你覺得太原城如何，和檀州有何不同？”

聞言她放下車簾道：“檀州常年受關外侵擾，民風更粗犷，從城中布局到商家的叫賣聲，都與太原迥然不同。但是見多了檀州的民生，如今看到太原的城池，别有一些風味。”

“聽說檀州民風淳樸，夜不閉戶，聽你這麼一說，我更想去看看了。”

李存勖喚了一聲外面的車夫。“前面停車，我們下去走走。”

他們沿着街道一路走走停停，她打量周圍，一切井然有序，連行人的神色也未有異樣，說：“這繁華景象一點也看不出遭過旱災的樣子，聽說這段日子是二哥在管理太原城，看來二哥不僅帶兵打仗厲害，連處理政務都有一手。”

“是啊，面上真是看不出一點錯。”

她聽出他的弦外之音，還沒張口說什麼，李存勖拍拍她的肩膀。

“今天讓小六帶你好好轉一轉，熟悉一下太原城裡的環境，以後你自己出來就不會感覺陌生了。”

說罷，擡手讓周圍的侍從都留下來保護他們，他隻帶了個小厮便離開了。

“我還有事處理，等晚些再來接你們。”

他轉身離開，葉則清并未看見他漸漸沉下去的臉色和略帶涼意的唇角，眼眸深邃如幽潭般深不見底。

或許他溫和的一面，全留給了他兩個弟妹。

不過她并沒有注意，而是和李存禮去看小攤上的東西。

路邊的小販看他們衣着不錯，便猜到是哪家的少爺小姐們出來遊玩，十分熱情地吆喝着：“公子小姐，看看我家的太古餅，香酥不膩，來一塊嘗嘗吧。”

她聽說過太谷餅，還沒嘗過，便興緻勃勃往那邊走去。李存禮和她并排，解釋說：“這太谷餅是晉國的特産，你嘗嘗。”

侍衛快步上前，把銀錢遞給老闆，老闆笑呵呵的，快速包好幾塊餅，說道：“可不是嘛，整個太原城裡，就屬我家做的太谷餅最好吃。來，剛剛出爐的，公子小姐們小心燙。”

她接過攤主遞過來的餅，金黃香酥，上面還撒了芝麻，看一眼便覺得食指大動。

“好吃！”

她咬了一口，眼睛微微睜大。這餅甜而不膩，香酥可口，看起來平平無奇，卻能調動人的味蕾。

李存禮一向不愛吃外面的東西，不過看她吃得那麼香，也忍不住淺淺嘗了一口。

“六哥，走，咱們去前面看看還有什麼好玩的。”

她吃得津津有味，用胳膊摟住李存禮的脖頸。

兩人離得太近，李存禮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桂花香。

她似乎格外偏愛桂花，荷包裡放的全是桂花。

他微側着頭，一向淡然的眸子裡流轉着溫和的光華。

他看着她吃東西的樣子，也小口慢嚼着，嘴角向上勾了勾。

太谷餅他吃過不少次，但今天這個似乎格外好吃。

“前面有家茶館，他們家的糕點不錯，待會你嘗嘗合不合你的口味。”他眼神示意下人去買，“隻是今天人多，恐怕要等一會。”

她看到茶館裡滿滿都是人，街上的人也很多，問：“太原城裡一向這麼熱鬧嗎？”

“過些日子便是社火節，城裡正在籌備。”他解釋說，“社火節是大日子，除了春節便是它最重要，所以格外鄭重些。”

她眼睛一亮，滿是向往。“那到時候就有熱鬧看了。”

“诶。”葉則清像是想起什麼，“子凡今天沒過來，你說要不要選點東西，帶回去送給他，你說帶什麼好呢？”

李存禮别過頭，語氣沉了幾分：“随意。”

“好了，不就是前幾天拌了幾句嘴嗎，你還生氣呢。虧你還是當叔叔的，真幼稚。”

李存禮一噎，“我沒有……隻是……”

他眉頭緊皺，看着她意味深長的眼睛，低頭擰眉沉默着，良久才歎氣道：“算了，我才不跟他計較……就随便給他買點東西吧。”

“真是嘴硬。”她好笑地瞥了他一眼，正巧越過他的肩頭看到一家賣糖畫的，走過去一看，上面的糖畫惟妙惟肖。

“子凡好像什麼都不缺，那就送他一個糖畫吧，做個什麼好呢……”她眼睛一轉，湊到老闆耳邊嘀嘀咕咕。

老闆聽完豎起大拇指。“客人放心，我做出來的，絕對跟您描述的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