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銳一手舉着太陽傘,一手拿着小風扇對着坐在露營椅上安安靜靜看着劇本的男人,七月的太陽即便是早上也已經足夠毒辣,他穿着短袖短褲都熱得汗水直流,更别說裹着裡三層外三層厚厚古裝的姜望了。
偏偏今天拍攝場地還在深山老林,房車都進不來,熱死了。
陳明銳聳起肩膀歪頭将流到眼角的汗水蹭掉,忍不住小聲抱怨,“那麼早就讓我們出妝,這會兒都等了一個多小時了還在候場……”
“今天隻有兩場戲,拍完就殺青了。”姜望天生長了雙眼尾微微上翹的桃花眼,一雙眼眸深邃,眉宇中透出一股子溫和之意,明明更累的是他,卻反過來安慰陳明銳,“已經在安排轉場了,再堅持一下。”
又過了大半個小時才有人過來通知要開拍了,姜望起身将手機遞過去,看陳明銳熱得臉通紅,說:“去涼快的地方休息一下吧,我這邊應該沒什麼事。”
姜望隻有陳明銳一個助理,劇組的化妝師這會兒圍了過來檢查補妝,姜望的私人物品不多,陳明銳收了傘,一手拎着椅子,一手拿包,朝着樹蔭下走過去。
一邊走一邊心裡吐槽。
昨天他和姜望淩晨一點才到酒店休息,今天早上五點點就起來出妝,七點到了片場等到九點多才開拍,雖說娛樂圈就是捧高踩低,但這他媽完全就是欺負人。
陳明銳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還不是他們覺得姜望不紅,要是姜望火了,那群人絕對不是這幅嘴臉。可姜望沒簽約公司,自己組的工作室單幹,背後沒資本,不争不搶的,什麼時候才火得起來啊?
拎着東西還沒走到樹陰裡呢就聽見手機振動聲,怕是工作的事,陳明銳隻好先把手上的東西放下暫時站在太陽下接電話,掏出在振動的手機,竟然是姜望的電話在響。
來電是沒有備注的陌生号碼,陳明銳按下了接通。
“你好,是姜望的經紀人嗎?”電話那邊傳來了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聲線輕靈,洋洋盈耳。
“你是?”陳明銳沒在姜望身邊聽過這樣的聲音。
“我想跟你談一下合作,我這裡有個劇本,《坐明堂》改編,不知道姜老師有沒有意願合作?”
陳明銳也看小說,《坐明堂》在古言男頻裡這麼火,早就有影視公司想要拍了,但人家作者從來就沒賣過這本書的版權!
現在電話詐騙已經升級到這地步了嗎?
今天才睡兩三個小時,又在片場頂着太陽枯等了兩個小時,心情正煩躁,這會兒竟然還接到了騙子的電話,陳明銳忍無可忍。
“夠了!死騙子!裝你媽***!”
“嘟……”這輩子還沒被人罵過的蘇梓盯着被挂斷的電話,竟然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
現在在拍的這部劇是姜望上半年接的工作,男三,戲份不算多,姜望前幾天請過假,給爺爺慶生後就飛回來繼續拍攝。後面這幾天排的戲都不算好,不過也沒剩幾場,拍完最後一場戲,沒有人準備鮮花,就這樣平平淡淡的殺青了。
化妝間裡終于可以卸下被汗水浸濕的服裝和頭套,感受到空調吹過來的涼意,姜望總算放松下來。
坐下來等着卸妝,姜望習慣性的掏出手機,剛拿起來,就看到手機上一串陌生号碼的來電顯示。
“别接别接。”陳明銳連忙制止,“一個小女生上來就說給你個大資源,畫餅也不知道畫真點。打了十多次了還沒放棄,誰談工作跟演員私人号碼聯系啊,我看不是搞電詐的,就是你的私生粉。”
私生?他還有私生?
姜望搖頭輕笑,對陳明銳說:“那你跟她說打錯電話了。”擡手便要将手機遞給他,不知怎地誤觸了屏幕,還沒遞過去就接通了電話。
“我有個劇本想找姜老師談,我真不是騙子,你别挂電話!”
哪怕是此刻有些急躁,那聲音也依然每個字都仿佛潤了水,聲線清透又幹淨,習慣性的在最後一個字拖長尾音,音調軟綿綿的,像是撒嬌。
陳明銳接了個空。
快要遞出去的手機在手中轉了一圈又被牢牢的握在掌心收了回去。
電話那邊的女聲還在喋喋不休。
“我都給你說了我不是詐騙,你這人怎麼話都不聽人說完就挂人電話。你這種工作态度可不行啊,說不定錯過了多少機會你知道嗎?”
陳明銳覺得自己好像看錯了,向來溫和冷靜,情緒内斂的姜望,在聽到電話那邊的聲音後,竟然蓦地紅了眼眶。
姜望竭力克制住嘴角上揚的沖動,表面維持着平靜,内心卻仿佛湧起了驚濤駭浪。
“你還在聽嗎?”一直沒聽到這邊的聲音,電話那頭的人安靜了幾秒,試探問道。
姜望内心湧動着難以抑制的喜悅,低垂着睫毛瞧着手機上的号碼,強行将這股激動按下,輕聲回答:“聽着的。”
他的嗓音低啞得不像話,像是害怕稍微大聲一點就會把對方吓跑,“請問怎麼稱呼呢?”
對方沒有遲疑:“我姓蘇。”
胸膛裡仿佛如戰鼓轟鳴的心跳塵埃落定般終于趨于平穩,好像尋找了多時的丢失的珍寶突然重新再一次出現在眼前,驚喜又慶幸,失而複得的喜悅莫過如此。
即便還想多聽聽她的聲音,但劇組的公用化妝間實在不是個合适的地點。
“現在不太方便電話,微信上說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