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放了暑假,諾大的學校除了坐在值班室裡吹着空調的門衛幾乎沒人了,蘇梓沒想進去,隻是順着路往前閑逛。
她在京市讀了一年小學就轉學來海市,也是那個時候認識了樂俞幾個。海市一中國際部包攬小學到高中,她一直念到高一才出國。
記憶裡學校的操場外是一條梧桐大道,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地上,斑駁的光影随着微風跳動。她那個時候喜歡在大課間躲在看台後面,聽着學校廣播,看着梧桐樹葉被風吹動搖曳,什麼都不用想。
幾乎是她學生時代最輕松的時刻。
從市中心繞路到這裡已是傍晚,太陽沒有那麼毒辣,巡着記憶,蘇梓慢慢走着,直到來到兩旁種滿梧桐樹的街道。
夏日炎炎,走在梧桐樹下,一陣微風吹過,樹葉簌簌作響,蘇梓仰頭閉眼,感受這一絲絲清涼。
……
申請好友之後一直沒有通過,姜望幾乎無法遏制自己内心的焦躁。
與其說是焦躁,更應該說是恐慌。
蘇梓就像是一陣風,來得熱烈,走也走得突然。而現在這陣風又刮過,在他平靜的湖面掀起波瀾,可他卻好像什麼也抓不住。
他試圖勸自己,已經等了這麼久了,不怕再等一會兒。
可又痛苦的想到,就是因為他總在等,等她長大,等她出現……一直等到她在他的生活中消失,等到她的身邊出現别人。
又一次将毫無來信的手機按熄,姜望下意識想揉揉緊皺的眉心,卻觸碰到了墨鏡的鏡片。他愣了一瞬,或許是覺得自己此時的行為有些犯傻,嘴角向上撇,露出一個自嘲的苦笑。
将幹擾自己心情的手機揣回兜裡,姜望正要準備離開,一擡頭,卻仿佛被定在了原地,不得動彈。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軀崩得筆直,不可置信的望着那個不緊不慢朝他走來的身影。這一瞬間,他有些恍惚,時過經年,記憶裡那個明媚的少女逐漸和眼前的身影重疊。
二十五歲的她,褪去了稚氣和青澀,微風拂來,吹起了她耳側的長發,露出一張明豔嬌俏的巴掌小臉。
他凝望着她的眉眼,十年過去,她還是記憶中的模樣,縱使經曆了時間長河的洗禮,卻依舊如初。
姜望想。
上天終是待我不薄。
曾無數次幻想過與她重逢,可當她真真切切站在眼前,他卻緊張幾乎說不出話,直到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姜望才聽到沙啞得好像從自己嗓子裡擠出來的聲音。
“蘇……”
可她并沒有發現他的不同,隻當是素未相識的路人,目不斜視從他身旁走過,一刻也沒有停留。
微風吹來,将她路過時帶來的香氣吹散,姜望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轉身,那道身影已經走過很長一段距離。
望着她的背影,心髒像是被人捏了一把,又酸又疼。這個時候該慶幸還戴着墨鏡,沒人能看到他紅了的眼眶。
姜望覺得自己用了很大的力氣,卻隻聽到一聲很輕很輕的歎息般的呼喊。
“蘇梓……”
低弱蚊呐,還沒傳多遠就在風中消散了。
“快踢過來!”
“這邊!這邊!”
“攔住他們!”
學校操場上竟然還有幾個學生在踢球,也不知道他們怎麼進去的,有個男生接球時沒接到,下意識用腳一踢,反而把球踢飛上天,畫了一道抛物線越過圍牆落了到路邊綠化帶裡。
少年們瞠目結舌的對着飛過的圍牆的足球行注目禮,罪魁禍首懊悔的拍着腦門,喊着:“完了完了完了……”
蘇梓正好目睹了這一幕,瞧着那顆球滾進長得小腿深的草裡不見了,擡眸恰好跟他們眼神對上。
幾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跑過來圍着欄杆,仿佛将她當做救星,七嘴八舌喊着。
“姐姐你長得好好看!”
“姐姐,美女姐姐!幫忙撿一下球!”
“漂亮姐姐,求你了求你了!”
嘴倒是甜。
蘇梓也不好假裝聽不見,還好今天穿着長褲,否則這小腿高的草叢她是說什麼也不敢進的。
男孩們隔着栅欄眼巴巴望着她,像一群可憐兮兮的小狗,蘇梓頂着他們飽含期待的眼神硬着頭皮跨了進去。
老天保佑,市區裡應該沒有蛇吧。
明明也沒多寬的綠化帶,足球卻不知道掉哪裡去了,蘇梓埋頭找了兩三分鐘竟然都沒找到,天氣炎熱,她又怕草蟲裡有些她接受不了的小動物,擰眉想着讓他們自己繞出來找找,結果猛的一擡頭,隻覺得眼前一黑,然後就是天旋地轉。
本來就有低血糖,今天從起來到現在,攏共就在出門前吃了幾口飯,下午喝了小半杯咖啡,長時間低頭後又猛擡頭,身體自然吃不消。
意識回籠以後,料想中的疼痛竟然一點也沒有,一隻有力的手臂攬住她的腰,将即将倒地的她穩穩接在一個寬大溫暖的懷抱裡。
夏季單薄的布料根本阻隔不了後背傳來的滾燙溫度,蘇梓甚至能感覺到對方胸膛傳來的激烈心跳。
“沒事吧?”男人的嗓音磁性清潤,溫柔缱绻。
蘇梓眼前還發着黑,睜着眼看所有的東西都是重影,隻勉強能辨認是個戴着墨鏡的年輕男人接住了她。
蘇梓臉色蒼白,仍是禮貌回答:“沒事,謝謝你。”說罷,忍着眩暈感推開男人勉力站好。
“小姐!你沒事吧?”司機一直開車跟在蘇梓附近,看見她要摔倒連忙停車跑過來,就這麼一小會兒竟然看到蘇梓身邊多個男人。
“你是?”他打量着姜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