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沒有義務照顧我,我怎麼好意思繼續麻煩你。”姜望抿唇,像是真的不好意思一樣。
蘇梓表情都沒變,舀了一勺粥遞到他嘴邊,說:“行了,姜老師,再演就過了。”
“我真的沒力氣,不是演的。”姜望擡起手,寬大手掌連握拳都是軟綿綿的,他張嘴,毫不猶豫吞下喂到嘴邊的食物。
入口是濃郁到化不開的甜味,像是被糖漿包裹,甜得幾乎讓人有些承受不住。
姜望面不改色的将甜到發膩的粥吞下喉嚨,目光灼灼看着蘇梓,等着她繼續投喂。
明明是有些暧昧的場景,卻因為蘇梓眼裡隻有那碗粥,做得太過認真而變得正經。
兩人都沒說話,一時間房間裡隻有勺子和碗輕輕碰撞的聲音。
很快,一碗粥就一勺一勺見了底。
“還要嗎?”蘇梓問。
被甜得嗓子發黏,姜望清清喉嚨,“吃飽了,可以幫我倒點水嗎?”
“我去給你倒。”
看姜望吃得香,蘇梓難得的也有些餓意,進廚房給自己盛了小半碗,挪到姜望身旁坐下,把水遞給他,自己端着碗嘗了一口。
香甜的味道從舌尖傳來,蘇梓這才後知後覺到自己按着習慣口味下意識往粥裡加了很多糖。
蘇梓嗜甜,她覺得甜的是一般人接受不了的糖度。
側過頭看向正在喝水的男人,修長手指握着玻璃杯,略微仰起脖頸,喉結緩緩滾動幾下。
做演員應該都是要控糖的吧?難怪喝過粥還要水喝,多半是被甜齁住了。
姜望察覺到她的視線,擰眉回看過來,“怎麼了?”
她咧嘴尴尬一笑,舉起手中碗,“不好意思,糖好像放多了點。”
姜望勾着唇,慢慢轉動着手中水杯,歎氣,“是挺甜的。”
“那你怎麼不說,還吃光了。”蘇梓立時有點不高興,側過臉去,哼道:“又沒讓你必須吃。”
“栀栀。”姜望面色一怔,嘴角勾勒出一抹溫和笑意,“沒說不好吃,我很喜歡。”
蘇梓繃着臉,明顯不信他哄人的話,冷硬道:“藥也吃了,粥也喂了,我可以走了嗎?”
再纏下去她可能真的要惱羞成怒,姜望見好就收,“好,今天辛苦栀栀了,等我病好,我再感謝你。”
“不用。”蘇梓深深看了他一眼,拿起東西走到門口拉開門,轉頭回來對他說:“你以前也照顧我,就當兩清了。”
“砰”,門被關上。
姜望向來溫和的表情有一絲破裂,胸膛不受控制的劇烈起伏,他閉上眼,強行讓自己冷靜。
“兩清?你是抱着這種想法才來的嗎?”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姜望睜開眼,心裡仿佛有種說不出的酸痛不斷翻湧,他望着緊緊關上的大門,眼神卻開始放空。
……
外婆去世那年,姜望十九歲。
簡知虹女士身體不太好,所以才會早早退休,雖然大家都早有心理準備,但當這一刻真正來臨時,仍然難免悲痛。
她沒能熬過這年冬天,從病重到離世,甚至都沒留給親人時間告别,姜望被母親從學校匆匆叫回的當天下午,在外公的陪伴下,外婆安詳閉上雙眼,離開了人世。
外婆生前是有名的兒童心理教授,來吊唁的人很多,其中不少都是以前的學生、病人,姜望幫着大人們忙前忙後直到深夜,安頓好剛來的親友,姜父讓他去休息。
姜望心裡難受,但顧及母親情緒一直隐忍,點頭答應後往院外走想去透透氣。
卻沒想到會見到蘇梓。
“小望?”姜銘遠看到姜望去而複返,正想問他怎麼還不休息,又看見他身後跟了一個小姑娘,疑惑道:“姜望,這是?”
姜望張張嘴,一時不知怎麼回答。
外婆對他說過,栀栀的病,她的父母要求保密,所以他們即便在同一所學校,姜望也不敢表現出跟她相熟,怕的就是會不小心透露出栀栀小時候的事。
見兒子沒回答,姜銘遠又問了一遍,姜望的媽媽聽到聲音走過來,看到站在姜望身後的蘇梓。?
小姑娘眼圈和鼻頭都紅紅的,外面裹着的黑色羽絨服剛剛還穿在姜望身上,敞開的領口可以看見裡面海市一中的校服——海市到鹿安從高速開車過來最快都要四五個小時,她一小姑娘這一路怎麼過來的。
“你是栀栀吧?”出乎意料的,方琳竟然認識蘇梓。
時間已經很晚,蘇梓祭拜過外婆後,方琳安排她到樓上姜望的房間住下,姜望今晚跟表弟擠一擠。
閉上眼就是蘇梓泛紅的眼和無聲無息卻滾燙的淚,姜望翻來覆去無法入睡,旁邊宋嘉之睡得正熟,姜望悄悄起身離開房間。
父母還在樓下守夜,姜望聽到他們在小聲交談。
“那女孩你認識?”
“中晟老總的小女兒,小時候來找媽看過病。”
“是她?我聽說今天蘇家小女兒在學校失蹤,正在海市挖地三尺的找人呢,竟然跑到我們這裡來了!”
“什麼!那你快想辦法聯系她家人,這孩子也真是的,家裡人得多着急啊。”
姜望聽了幾句就退開,心緒不甯竟不知不覺走到蘇梓房間門口,恰巧聽到房裡隐約的哭泣,還夾雜着幾聲模糊不清的呼喊。
“栀栀,你怎麼了?”怕父母聽見,他不敢喊得太大聲。
屋内沒有應答,門沒鎖,他推門進去。